第4章 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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視線不經意掃過天邊的晚霞,此時已日落西山。
陽光的溫暖悄無聲息地溜走了,只剩下滿屋潮溼的陰冷。
我薄脣顫動了半晌,眼裏漸漸染上了溼意,才遲緩開口:
「最討厭雨天,最喜歡的......是陽光和程景淮。」
我一字一句說着,一雙乾瘦的手不收控制地扭緊。
程如有些意外,她不禁想起初見那天,我就瑟縮在角落裏曬着太陽,還因爲她擋了一半陽光,眼底升起不耐。
「可以說說爲甚麼嗎?」
程如的眉宇間帶着思好奇,身體也情不自禁全傾了過來。
剛想說話,喉嚨間突然升起一陣癢意,我猛地用力咳嗽起來。
「咳咳咳!」
「咳咳咳!」
我咳得面紅耳赤,上氣不接下氣,整個人搖搖欲墜,程如嚇得趕緊遞給我一杯熱水讓我潤潤喉。
下一秒,捂着嘴的掌心裏全是斑斑血跡。
小姑娘嚇得渾身一震,嘴裏急忙問:「藥在哪裏?我幫你拿。」
我胸口劇烈起伏着,深深吐出一口濁氣,搖搖頭。
「沒用的。」
我已經很久不吃藥了,不喫也疼,吃了也疼,。
爲了腦子裏那道身影不漸漸消散,我早將那些有損神經的藥全部扔進了垃圾桶。
等我平復了一陣,稍稍緩解些,纔開始慢慢回憶。
我並不是一開始就討厭陰天,直到爸爸在一個陰沉的天自S走了,當着我的面倒在了血泊之中。
眼睛睜得大大的,眼珠子都要凸了出來,鮮紅的血流了滿身。
襯着窗外的陰森昏暗,定格成了我腦海裏最後的記憶。
他走後,媽媽就像變了一個人,不停的酗酒持續的指責,一喝醉就罵我:「你就是個怪物,你爸走了你竟然連一滴淚都不流,你還是人嗎?」
「你簡直就是個畜生,你就是個瘋子!是你害死了他!你怎麼不去死!」
「你快去死!你去死!」
那些謾罵像一道道陰冷的枷鎖,壓得我快喘不過氣來,我越發地沉默。
從此,我的世界全是陰天。
程景淮後來發現我這個習慣,天晴時上課,陰沉天請假。
某一天,我正對着窗外的陽光出神時,他突然問了一句:
「你想不想曬曬外面的陽光?山頂上的,公園裏的有風,照的人格外的暖。」
我身影一僵,果斷搖頭。
他見狀笑了,漆黑的痛眼眸牢牢盯着我,試探性地問了口:「我陪你一起?天鳴山上看日出,那可是海市的著名的景觀。」
我沒有經受住誘惑,和他去爬了天鳴山。
從那後,他成爲我陰暗世界裏的一道光。
再抬眸,對面的程如已紅了眼眶,我顫巍巍遞上了帕子,她搖搖頭,強笑道:「晚姐,咱們現在爬不了山,明天我帶你去喫餛飩好不好?」
我眼神一亮,半晌又暗了下去。
程如像想到甚麼似的,打包票道:
「你放心,陳院長那邊我去說,你明天等在門口就行。」
時隔十年,我再一次坐在餛飩鋪裏,只是對面的人換了。
即便餛飩熱氣直冒,我一口一個,也絲毫不覺得燙。
一樣食物,唸了十年,哪怕嘗不出味道,含在嘴裏的那一剎,思緒翻飛。
淚水毫無徵兆地落下。
程如紅着眼替我擦乾淚,哽咽着安慰:「晚姐,你別急,咱們慢慢喫,你想喫多少就有多少。」
我緩慢地點頭,腦海裏卻費勁地回想着程景淮的模樣。
可怎麼也想不起來,只有一道模糊的剪影。
怎麼辦?程景淮,我快要不記得你了。
好幾次欲言又止的程如,終於忍不住問出了口:「晚姐,程景淮到底是誰?我昨晚在網上搜遍也沒找到這麼個人,他有來看過你嗎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