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1
1
彌留之際,一位記者找到我要錄製精神病患者的自白。
我想借別人的口,告訴程景淮。
虞汀晚的18歲到28歲,一直都深愛着他。
全網的人嘲笑我,一個變態怪物竟然還癩蛤蟆想喫天鵝肉,不自量力。
直到自白視頻衝上了熱搜。
「我叫虞汀晚,我不是怪物,我不是精神病。」
......
難得的好天氣,我縮着脖子坐在角落裏貪婪地曬着太陽。
一道人影擋在面前,帶來一陣冷意。
我蹙眉,耳邊響起女孩軟糯的聲音:
「您好,我是陳院長推薦過來的記者程如,昨天跟您約好的。」
遲鈍的大腦思索了半晌,好像的確是有這回事。
我挪了挪身,長久的沉默,讓聲音越發地艱澀:
「你想......採訪甚麼?」
一個世人眼中的精神病,有甚麼好說的?
女孩沒有理會我的自嘲,只將手機遞給我,眉眼帶笑:「我們頻道是專門做邊緣人羣的採訪,這些都是往期節目,姐姐你先看看。」
那聲軟糯的姐姐,和如常的眼神,讓我心底一動。
我行動遲緩地翻了翻。
手機裏一期期的視頻,不是聾啞人找親戚,就是幫絕症患者完成最後的心願。
一想到自己現在是血癌晚期,又是精神病的雙重身份。
好像,也的確符合。
可我沒有親人要找,要說心願......倒是真有一個。
程如勸說的聲音還在耳邊繼續,嘰嘰喳喳像樹上的小鳥,卻不令人討厭。
我望着陽光眯了眯眼。
真暖啊。
也不知道死後的世界,冷不冷,我最怕冷了......
可惜再過一段時間,就再也曬不到了。
想到此,我突兀地問了句:「我答應採訪,你得幫我......完成一個心願。」
程如一聽我答應,眼前一亮,眉宇間都透着利索勁兒:「你說。」
「採訪的視頻只能等我走了以後,才能公佈在網絡上。」
「我想對一個叫程景淮的人,說幾句話。」
「我怕他,看到我現在形容枯槁的樣子......太醜了。」
視線落在自己枯廋乾癟的軀體上,話語裏帶着隱約的遺憾。
我們分別的最後一面,我才十八歲,還是個含苞待放的花季少女。
可現在我二十八了,經過漫長的思念和等待,內裏千瘡百孔早就是個行將就木的老人。
這樣腐敗的軀殼,怎麼能讓他看見。
程如瞭然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我,眼神裏劃過一絲憐憫,笑着說:「沒問題,姐姐的要求,我都可以答應。」
我遲緩地點了點,將程如帶進我住了6年的病房。
一隻白玫瑰,一室素白,了無生機。
做了好長時間的心理建設,乾癟的手才顫巍巍地脫下了頭上的帽子,脖子上纏繞的圍巾。
交錯青紫色的血痕遍佈在光禿禿的頭頂上,蜿蜒而下沒入身體裏,一道又一道,十分可怖。
這一幕讓程如瞪大了眼,她下意識捂住了嘴。
好半晌她才調整好情緒,紅了眼顫抖着脣問:
「這是血癌晚期的症狀?姐姐你疼不疼?」
我沒有回答,反而將自己的病歷證明遞給她,緩了聲問:「我只有1個月的時間......你來得及嗎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