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
第5章
裴姝看見哥哥激動神色,默不作聲的將身上一條滿是腐朽破洞的棉被蓋在裴敬之身上。
讓裴敬之有機會查看蓋被下的東西。
先摸出來的,是一堆方方正正的盒子。
裴敬之看到背後貼着的字條,知道這是一批治療傷病的藥物。
激動之心更甚,但他不敢聲張,只能緊緊攥着字條,猶如攥着救命稻草。
好在,小憩的時間很快到了,裴姝機靈,躲開監軍的視線將裴敬之推到角落,三人才開始查看起蓋被下的物資。
“這紙細膩光滑,不帶一絲雜質,敬之,當真是祖宗顯靈啊!”
裴母激動的眼眶發紅,這一路,她太苦了。
裴敬之也同樣激動,躲開衆人視線,他終於可以一一查看藥物。
“不僅有治傷病的藥,居然連風寒生熱的藥都有!並且不用熬煮,和水吞服即可!”
裴母激動,“這不就是天上的神藥嗎!”
“隊伍中的人多多少少都有傷病和舊症,這些便捷的神藥,算是解了我們的燃眉之急。”
說話間,裴母已經看到了那張字條。
“敬之,你速速回信,祈求裴家的列祖列宗保佑我們平安到達西南!”
恰巧這時裴姝在一堆藥品裏翻到紙筆,遞給了裴敬之。
祖宗連這些都想好了,定是要哥哥回信的!
裴敬之手裏執着那無毛之筆,細腕微微顫抖,剛要落筆便見又一張紙條出現在了蓋被下。
——你別要了,我沒錢。
裴敬之:“......”
裴敬之將筆放回蓋被下,輕輕嘆息。
“列祖列宗身在異方,應當也有異方的規矩,購置物資,需要銀錢也實屬正常。”
裴姝聞言眸子微紅,隨後擰着眉在自己身上胡亂翻找着,但卻只搜尋到了一枚銅幣......
可這怎麼夠?
裴母也面露難色,“流放半同抄家,裴府所有值錢的物件都已被那羣官兵蒐羅走了,我和你小妹身上更是連一支簪釵也無,這可怎麼辦啊!”
“若是列祖列宗也無能爲力,我們真的就要等死了!”
裴母說着又咬緊了脣,努力控制着不讓自己落下淚來。
裴敬之聞言,眼眶中也滿是掩飾不住的憤懣。
這一切,不都是拜新皇所賜嗎?
裴家軍戍邊守關,用數代人的血肉將新皇壘上了皇位!
結果新皇纔剛剛登基便開始過河拆橋,貶忠爲奸!
如今皇權之下,竟想保命都難!
雜亂的思緒讓裴敬之恍神,直到裴姝再塞進兩枚銅板後纔回神。
這是他們一家人所有的家當了。
裴敬之握了握,隨後將銅板整整齊齊放在蓋被下,思索一瞬,便開始落筆。
“列祖列宗在上,敬之無心冒犯,更不該肆意索取,但裴氏如今滿門被冤,家產被抄,身上唯餘銅板三枚。”
“若祖宗拮据,不必再理會敬之請求。”
“裴敬之敬上。”
落筆後,裴敬之長長呼出一口氣,鬱結更甚。
他只能將心思拋之腦後,按照蘇月晞標註的用法用量將藥品歸類分裝,遞給裴姝和裴母。
“陳副將咳疾愈發嚴重,小妹,你偷偷給他拿去。”
“老管家之前替我擋了鞭子,他年歲大了,定然受不住,這上好的傷藥,母親,你給他。”
裴母擔憂,“那你呢?”
“祖宗給的藥物足夠,我會自己上藥,母親,小妹,你們切記不可讓人發現這些神藥,特別是二叔。”
裴母和裴姝知道事情輕重,將分裝好的藥物裝進衣服裏,循着裴敬之的吩咐去送藥了。
裴敬之將乳白藥膏塗抹在傷口上,一股涼意蓋住了傷口麻木的痛楚。
他閉着眼,看似平靜,心裏卻在怒意翻湧。
連祖宗這樣的神明都能悲憫衆人,爲何新皇卻視人命如草芥,爲了權力地位視千餘人的性命於不顧!
這樣的皇帝,有何擁護的必要?
這天下,要的應當是體恤民情,識忠辯良的明主!
............
三枚銅板從古畫裏叮叮鐺鐺掉落的時候,蘇月晞正在手機上找兼職。
就算不是爲了跨越千年的少年將軍,單就她自己的小命來說......這點錢,也真不夠活的。
蘇月晞敏銳的看見了遺落在一旁的字條。
裴敬之的字遒勁有力,墨跡透紙三分,可見他寫下這些話的時候心情有多麼沉重。
因爲得知她沒錢,所以湊了三枚銅板麼?
蘇月晞這才彎腰撿起銅板,用袖子擦去上面的血跡和灰塵,“大築通寶”幾個字就映入眼簾。
這可是千年前大築王朝的少年將軍送來的!
這三枚銅板的真假不必再論,畢竟是貨真價實從大築王朝送來的,在那個朝代或許連果腹都不能,可放在現在,那是跨越千年的古董啊!
思及此,蘇月晞當即收起情緒,導航了最近的一家古董店。
出租車剛停穩,蘇月晞就火急火燎的進了古董店,將三枚銅板輕放在案桌之上。
“老闆,煩您給掌掌眼,瞧我這三枚銅板能值個甚麼價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