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
第3章
當晚她睡下時,封彥臣沒回來。
不過他還是給她打了個電話,說現在在公司加班,恐怕要很晚才能回家。
易清婉如往常一樣囑咐他別太辛苦,然後掛了電話。
一夜無夢,第二天一早,她照常去醫院。
包裏那張檢查單被她藏在夾層裏,她摸着小腹,忽然有點恍惚。
如果真的像她以爲的那樣,她該拿這個孩子怎麼辦?
護士忽然敲響了門:“易醫生,49牀病人該查牀了。”
易清婉回過神來,拿起病例走出辦公室。
許夢傾的狀態看上去比先前好了很多,看上去清麗柔弱。
抬頭看見她時,她笑了起來:“您就是救了我的易醫生啊?真是謝謝您了。”
“護士們都說,如果不是您,我的命都保不住了。”
易清婉也回以她一個微笑:“救人本來就是醫生的天職,您別客氣。”
許夢傾沒在說話,乖乖配合她檢查。
例行詢問了幾個問題,易清婉還是沒忍住開口:“你聯繫上家屬了麼?”
許夢傾愣了愣,眼中閃過落寞:“還沒有。”
她撫着肚子,眼神帶着讓她都有點心疼的破碎感:“孩子的爸爸不想要它。”
易清婉抿了抿脣,有些不知道該說甚麼。
她隨意安撫幾句,起身打算離開,卻被許夢傾叫住了。
她開口問:“易醫生,您覺得我該留下這個孩子嗎?”
易清婉頓住腳步。
那個孩子是她努力救下來的,是一條生命。
不管那是誰的孩子,她都不該有私心。
她是封彥臣的妻子,但更是一名醫生。
易清婉看着她平靜開口:“抱歉,以我的身份,不該替病人做決定,只能以理性的角度來說。”
“因爲昨天的意外,你的子宮壁非常脆弱,這個月份的孩子只能引產,手術過程中,你很可能會出現大出血。”
“除此之外,你還有極大概率失去生育的能力。”
許夢傾的眼圈紅了,手輕輕按在肚子上。
半晌,她啞聲問:“那,如果您來做這個手術呢?他們都說您的醫術很好。”
易清婉攥着病例的手緊了緊。
看着女人眼角的淚光,她垂下眸子道:“我也無法保證,您還是好好和孩子的父親商量吧,每一條生命,都是寶貴的。”
“而且如果要引產,也是需要家屬籤知情同意書的。”
說完,她轉身離開了病房。
許夢傾恢復得很好,一週後便出院了。
沒有人來接她,她也沒有再提引產的事情。
封彥臣不再那麼忙,她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正軌,他沒再問許夢傾的事情,她也不提。
喫晚餐時,他忽然開口:“明天是週末,你有時間嗎?”
易清婉問:“是有甚麼安排嗎?”
“嗯,明天是我的校友聚會。”
封彥臣笑了笑:“你之前不是很好奇我的學生時代是甚麼樣子麼?我想這是個不錯的機會。”
易清婉玩笑道:“不怕我知道甚麼祕密嗎?”
封彥臣拿筷子的手頓了頓:“我沒有甚麼是夫人不能知道的祕密。”
易清婉看着他,很想再繼續一下“祕密”這個話題,卻又有點沒勇氣。
她總還抱着那麼一點點的期待。
第二天,她洗漱妥當,準備和封彥臣出門,手機卻響了。
主任忽然打過來,說有個胎盤植入的病人需要手術,科室其他幾個能做的大夫在外頭學習,趕不回來。
易清婉掛斷電話,看見封彥臣已經在系領帶。
“彥臣,我可能得放你一下鴿子了。”
她將剛吹好的頭髮綁成一個結:“臨時有手術,情況不是很好。”
封彥臣愣了一下,隨即嘆了口氣,湊過來吻了吻她的眉心。
“這有甚麼好對不起呢?我太太要去救人,我該爲你驕傲。”
“反正也順路,我送你過去也來得及,一起出門吧。”
易清婉點頭,跟他上了車。
路上,封彥臣的手機屏幕亮了。
易清婉下意識瞄了一眼,是個沒有備註的號碼。
封彥臣專心開車,好像沒注意到。
易清婉提醒:“你有電話。”
封彥臣很坦然:“幫我接一一下吧。”
易清婉猶豫了一下,接起來開了擴音。
電話那頭是個粗豪的大嗓門:“封總,甚麼時候過來啊?不是說帶嫂子麼?這都要11點了,趕緊讓咱看看是甚麼大美人給你魂勾了!”
易清婉有點尷尬。
封彥臣回道:“她有正事,晚上再看,我送她一下就來。”
“行吧,等你!”
那男人應了一聲,打算掛電話時,忽然驚訝道:“咦,你怎麼來了......”
嘟嘟兩聲,電話斷了。
封彥臣將車停在醫院樓下,朝她笑得溫柔:“去吧,易醫生。”
易清婉想了想,還是囑咐他:“少喝點酒。”
封彥臣點點頭。
她趕上樓開始準備手術,結束時已經是晚飯時間。
手機上有幾個未接來電,都是封彥臣打來的。
易清婉忍不住想,是不是出了甚麼事。
她回過去,電話卻是個細弱的女聲:“喂?”
易清婉的手僵了僵。
她聽出來了。
那是許夢傾的聲音。
她緩緩掐緊了掌心,忽然不知該說甚麼。
封彥臣去參加大學的校友會,還帶上了許夢傾?
“清清。”
電話那頭傳來男人嘶啞的呢喃:“清清......”
啪的一聲響,似乎是封彥臣的手機摔在了地上。
伴着一道輕呼,聽筒裏傳來忙音。
通話斷了。
易清婉再打過去,那一頭已經提示暫時無法接通。
她收攏手指,將手機放回包裏。
沒記錯的話,昨晚封彥臣是跟她說過的,校友會在天豐酒店舉行。
她直接攔了一輛車趕過去。
詢問過服務員,易清婉被直接帶到包間門口。
推開門,包廂裏卻不見封彥臣的蹤影。
但許夢傾在。
一羣人有點疑惑的朝她看過來:“您找誰啊?”
易清婉環顧四周,忽然看向許夢傾旁邊,一個空掉的座位上掛着封彥臣的外套。
她脣角揚起一個禮貌的笑:“我過來找我丈夫,他說今天在這邊參加校友會。”
“他叫封彥臣,我沒走錯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