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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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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章

1981年的秋天,一個小山村裏。

張耀陽伸着懶腰,從一個草垛子裏面鑽出來,身上沾着凌亂的草屑。

陽光很刺眼,讓他有些睜不開眼,下意識的抬手擋了一下。

也就是這個時候,遠處飛來一個掃把,重重地打在他身上。

“好你個老二,一直在找你呢,你幹了壞事就躲,你咋這麼壞呢!”

“我讓你睡,你個老肥豬上屠,挨刀的貨,看我打不死你......”

這咆哮的憤怒聲,還有這穿着藍色土布衣的中年女人,竟然和自家媽媽林翠芬年輕的時候一個模子。

這不是在做夢吧?

張耀陽狠狠掐了一把臉,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見。

他一個65歲的老人,在20歲出頭時就喪了母,哪裏還能再見親媽一眼啊!

“媽~~~真的是你嗎?真的是你嗎~~~”

張耀陽的聲音顫抖,已然帶了哭腔。

林翠芬沒搞懂張耀陽在發甚麼顛,沒好氣的又打了一下。

“你個豬腦子,說的甚麼渾話,我不是你媽,誰是你媽?”

“別想轉移話題,今天不收拾你一頓,趕明兒個你能把咱家房子都給點着了。”

這話頭,一下子就把張耀陽的記憶,拉回到20歲那年。

他那個時候鬼頭鬼腦的,經常不幹人事,是個混不吝的愣頭青,爲此沒少遭人嫌棄。

早上的時候,路過一戶人家,手癢癢的放了一把火,將人家的草垛子燒了個精光。

差一點點就引火燒屋,這人家自然是要找他的麻煩。

記得,他當時像個猴子一樣,捱打的時候躲得太急,老母親林翠芬還因此閃到腰,岔了氣,從此落下了病根。

自此之後,三五不時感覺腰間劇烈疼痛。

鄉下人家沒多餘的錢看病,只是隨意採一點草藥揉搓一下。

沒有想到,這病折磨了老母親三年,最終還是帶走了老母親的性命。

此時這眼前人,還有這草垛子,以及家中土竈傳來的煙火氣,無一不是在重現當日的情景。

他重生了,就因爲兒女的不孝,然後被活生生氣死的。

沒想到,老天爺待他不薄,一下子讓他回到這個年代來。

在電光火石之間想明白後,張耀陽沒敢再亂躲,直接跪了下來,緊緊地抱住林翠紛,痛哭流涕起來。

“媽,你打吧,我錯了,你千萬別生氣,我保證以後都不再犯了。”

林翠芬高舉的手,就這麼停頓在半空中。

她這兒子是個流血不流淚的犟種,如這般哭得像個孩子,還是長大後第一次。

做媽的心自然就軟了下來,唉聲嘆氣的道:“咱家本來就欠了外債,還拉了饑荒,你這孩子不出力就算了,還搞這一出,是嫌咱家的日子太好過了嗎?”

“你啊你啊,你啥時候才能懂點事,非要把你媽我給氣死嗎?”

張耀陽一聽,臉色大變,急急寬慰起來。

“媽,你放心,我改,我以後都聽你的話,我努力掙錢,讓你過上好日子,你千萬別再生氣了,我不能沒有你啊!!!”

最後一句,幾乎是痛呼出聲,帶着強烈的感情宣泄。

林翠芬愣在那裏,不明白這孩子,咋突然轉性了,說話怪中聽的,竟然讓她有些小感動。

也就是這個時候,張耀陽的大哥張朝威,急吼吼的衝了過來。

“不好了媽,我爸和人打起來了,你兩個快去看看啊!”

“甚麼?快帶我去。”

林翠芬怒容上臉,抄起牆邊上的一根鋤頭,怒氣衝衝的就往外跑。

鄉下的女人有的是力氣,打架從來不犯怵,說幹架就要幹架。

張耀陽一下子就反應過來,他那短命的父親張光祖,就要出大事了。

上一世的時候,其父就是在今日的衝突之中,被人在腦門上挖了一鋤頭,回來躺了半個月,就一命嗚呼了去。

他不能任由這種慘事發生。

努力回憶起事件由頭,最後發現是因爲一隻雞的歸屬打起來的。

那是一隻無主的野雞,其父和隔壁的吳老二一同外出勞作的時候,在田間地頭髮現的。

那吳老二仗着自己有四個兒子,比張家還要多兩個,所以強勢的要把野雞佔爲已有。

而張家已經三個月沒有開個葷,自然眼饞這一口肉,張光祖二話不說,就和其據理力爭起來。

二人都寸步不讓,把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都牽扯出來,火氣也越來越大,一個激動之下,就到了兵戈相見的一刻。

這都是窮惹出來的禍端,但爲着一口肉丟了小命真的犯不着。

張耀陽沒有往事發地衝去,因爲那樣來不及解決事端,只會讓更多的人捲進去受傷。

他想到了一個解困的辦法。

他在村裏有個玩得好的發小陳虎,其在兩天前就正好捉到一隻野雞,此時還養在雞窩裏,準備給他老孃走親戚的時候送人用的。

張耀陽以前所末有的速度,直接衝進陳虎的家中,然後二話不說撲進雞窩裏一通撲騰,把野雞抓到手上。

“你這是......鬼子進村呢!”

陳虎目瞪口呆的看着張耀陽,雖然有疑惑,但好在並沒有阻止,源於對這個哥們的信任吧。

“虎子,借我用一下這雞,等下就還你哈!”

說完,張耀眼拎着野雞,快步朝着田間地頭奔去。

這裏是他生活過的地方,這裏的一草一木,溝溝坎坎等,在他年邁的時候,時常出現在腦子裏,一遍又一遍的回憶。

故鄉的氣息撲面而來,讓他如兩肋生風,在事件發展到火熱之時,堪堪趕到現場。

此時,林翠芬和大哥張朝威正和隔壁家的兩個兒子對峙咒罵着,劍拔駑張的,隨時要打起來。

而張耀陽的父親張光祖,一個頂仨,和鄰居吳老二,以及他的另外兩個兒子,也是處在緊張狀態,隨時都會見血。

“吳二叔......快......快放下鋤頭......你不是要雞嗎?我......我給你......”

張耀陽氣喘吁吁的遞上野雞,很是亮人奪目,一下子就吸引了在場之人的注意。

吳老二原本要喫人的神色,一下子變得激動不已,一把抓過野雞,得意洋洋的誇讚起來。

“還是耀陽懂事,不像有的人,老不羞的搶,哈哈哈......”

他放下高舉的鋤頭,抱着野雞,在四個兒子的簇擁下,如凱旋的將軍,喜滋滋的走了。

而張耀陽也因此捱了一腦殼包。

“好你個胳膊肘往外拐的,你是誰的兒子呢?”

張光祖氣得不打一處來,懷裏雖然也抱着一隻野雞,但想到張耀陽的所作所爲,真的想把這孽子打死。

莊戶人家都是血性漢子,這個時候一但忍一時,以後就得被對方欺一輩子。

張耀陽腆着臉的哄了起來:“爸,不就是一隻雞嘛,咱沒必要和吳二叔鬧太僵,爲那種渾人,不值當的。”

只要父親命還在,一切都是小事。張耀陽的心裏有一杆秤呢。

其大哥張朝威也跟着哄起來:“爸,算了吧,人都走了,再鬧也沒有意義,趕緊回家吧!”

其父鬱悶的在家人的勸說之下,憤憤離去。

張耀陽則冷冷的看着吳老二的背影,露出一抹複雜的神色。

不出意外的話,一天後的傍晚時分,吳老二就會死了。

死因有些令人不忍直視,不是因爲那隻雞的雞骨頭太硬,將人噎死了,是對方上茅房的時候,老眼昏花的沒看清,踩空了後掉糞坑裏淹死的。

這雞啊,就當是日行一善,讓對方做個飽死鬼吧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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