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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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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章

季宴禮沒應小孩兒這句稱呼,瞳仁黝黑,眼尾卻很紅,他剋制着將手揣進兜裏。

雲幼微撇撇嘴,心說這位叔叔真沒禮貌。

沒禮貌的季宴禮沉默了一會兒,問雲歲晚:“回來了爲甚麼不聯繫我?”

雲歲晚說:“沒必要。”

的確沒必要,夏斯年同意出國治療後,她會立馬離開。

再說爲甚麼和他聯繫呢?

當初明明是他將她趕走的。

雲歲晚有自知之明,再糾纏下去,不是自取其辱嗎?

聽到她的話,周圍氣氛瞬間降至極點,季宴禮的臉色好似比這夜色還黑。

看着她的目光深不見底,壓迫感撲面而來。

“甚麼叫沒必要?”他沉聲問,呼吸加快些許,“是覺得和我聯繫沒必要,還是覺得和季家扯上關係沒必要?”

雲歲晚心情煩躁,也分不出心思想他爲甚麼生氣。

或許七年前的她還會在意,時時刻刻都在揣摩他的想法,但現在她只會覺得莫名其妙。

惹不起,雲歲晚完全可以躲得起。

“沒其他事的話,我就先走了。”

她說完這句,抱着雲幼微邁步離開。

腳步卻還沒邁出去,就又一次被拉住了。

“歲晚,”季宴禮叫她,聲音有種不容置喙地低沉:“將話說清楚。”

雲歲晚冷了臉,把手抽出來:“我很快就會走,有甚麼必要?而且,我已經和你沒有關係了。”

季宴禮眉心蹙起,對她毫不掩飾的牴觸和冷漠感到煩躁。

“有沒有關係不是你說得算的?”

“呵。”雲歲晚冷笑。

她是孤兒,他是季家長子,好像的確從來都是她沒有話語權。

他要她離開,雲歲晚就只能離開;他要她斷絕關係,雲歲晚就知道遠走高飛。

“你來找我想幹甚麼?”

雲歲晚懶得和他兜圈子。

七年前季宴禮怕醜聞曝光,怕她給季家抹黑,讓自己主動和季家斷絕關係。

所以她走了。

那日江心弈突然來找她,雲歲晚就知道或許是他想通過江心弈來敲打自己回去的。

就和七年前一樣......

目的已達成,季宴禮今天沒必要再親自來提醒她一遍,畢竟雲歲晚又不是傻子,還是能聽懂人話的。

但他又出現在這裏,只能說明他還有其他打算。

季宴禮抿了下脣,神色依舊淡定,語氣和七年前一樣溫和,重點卻偏了。

“歲晚,你以前從來不會這麼和我說話。”

依舊是兄長的口吻,雲歲晚愈發沒有耐心。

她之前愛他愛得死去活來,恨不得用十二分注意來觀察他的喜好,順從他,照顧他。

說話更不可能像現在這樣咄咄逼人。

“季先生如果只是來說這句話的,那現在說完了,我能走了嗎?”

季宴禮自從來到這兒,眉心就沒放鬆過。

怎麼從國外回來,反倒多了一身的反骨?

“明天下午三點,我來接你回季家。”季宴禮頓了頓,低頭看了一眼小糰子,“帶上她。”

雲歲晚差點兒一個白眼翻過去,面色冷淡:“我和季家已經斷絕關係,再回去不太合適吧?”

萬一給季家抹黑了呢?

她嘲弄地將最後一句話嚥了回去。

“斷絕關係?”季宴禮反問:“你定的?”

準確來說,是被你逼着定的......

雲歲晚離開季家時,將多年的撫養費盡數歸還,也是變相單方面和季家做了了斷。

但她這麼做,不正如他所願嗎?

喜歡上自己的季宴禮,是她最後悔的事。

雲歲晚還沒說話,季宴禮揉了揉眉心,溫聲道:“歲晚,別任性。爸媽想見你。”

雲歲晚沉默下來,心中已瞭然,怪不得季宴禮會主動來這兒,態度還如此反常,大概率是因爲養父母。

她可以對季宴禮咄咄逼人,卻唯獨不能對養父母狠心。

因爲他們是真的將她當做親生女兒來對待,卻不知道她心裏藏了多麼齷齪的心思。

七年前不告而別,養父母甚麼都不知道,或許只以爲自己養了個白眼狼!

他們願意見她一面,雲歲晚永遠無法拒絕。

第二天是週六。

下午三點鐘時,一分不多一分不少,雲歲晚帶着雲幼微下樓,看見了熟悉的車子。

宋昭下車將後車門打開,彬彬有禮地請示她上車:“雲小姐。”

雲歲晚掃過去一眼,隱約看見季宴禮坐在一邊處理公務,曾爲江心弈整理裙襬的那雙手此時正捏着文件。

他的態度很明顯的強勢,這次她無論如何也得去季家一趟。

雲幼微先自己爬上車,手腳並用,季宴禮見她有些喫力,便伸手拉了一把。

“謝謝叔叔。”雲幼微禮貌道謝。

季宴禮因爲這個稱呼動作一頓,輕輕拍了一下她毛茸茸的腦袋,然後撩眼向坐到車裏的雲歲晚看去。

七年的時間裏,變的不只有他,小時候的雲歲晚性子很悶,不愛說話也不愛笑。

季宴禮記得第一次在季家見到她的時候,穿着一身洗得泛白的衣服,卻渾身都透着乾淨清爽,站在富麗堂皇的別墅裏並不見侷促,清亮澄澈的眸子盯着他。

很多人說她性子冷,季宴禮卻總是能看到她對自己笑,那種清淡卻自然的笑。

只是現在......

雲歲晚五官長開之後,比之前還要漂亮,眉眼精緻得宛如從一幅細緻勾勒的油畫裏走出來似的,臉上未施粉黛,美得怡人且舒適。

許是做了母親的緣故,清冷和溫婉兩種氣質在她身上竟得到了一種毫不違和的共存。

雲歲晚將雲幼微往後拉了幾寸,以防她掉下去,之後便一直看向窗外。

一副並不想與他過多交談的樣子。

季宴禮收回視線,重新落迴文件上。

她再也不會對他笑了。

之後季宴禮眼睛盯着白紙黑字,卻總是心不在焉。

雲歲晚注意力在雲幼微身上,她有個暈車的毛病。

即使在家裏已經喫過藥了,她依舊不放心。

二十分鐘後,雲幼微白着臉小聲喊了一句“媽媽”。

雲歲晚臉色微變,將她抱進懷裏,摸了摸她的小臉,輕聲問:“微微,想吐嗎?”

雲幼微難受地不想說話,趴在她身上,輕輕搖頭。

這裏的動靜,季宴禮自然注意到了。

他目光接觸到雲幼微蒼白的臉以及雲歲晚擔憂的神色時,反應過來。

聲音微沉地對宋昭吩咐:“開慢點兒。”

宋昭頓時提了一口氣,立即減緩了速度,比旁邊開三輪的老大爺還穩。

雲歲晚有些意外,終於給了他從上車以來的第一個眼神,卻不想季宴禮也在看自己。

雲歲晚對上他幽深的眼眸,神色微滯,隨即淡淡移開視線。

雲歲晚左手輕輕拍着雲幼微的後背,睡着之後就不會暈車了。

不久後,眼前突然多了一個黑色保溫杯,季宴禮的手骨節分明,皮膚冷白,黑與白的反差鮮明深刻。

雲歲晚在他手上停頓了極爲短暫的一瞬,然後順着他的手臂看過去,表情三分驚詫兩分疑惑。

季宴禮表情沒有多大變化,靜默幾息才道:“熱水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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