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
第3章
馬車裏,
閉目養神的白衣青年聽到馬車外福安說是昨日那個爬牆頭的姑娘時,睜開了眼睛。
昨日爬牆頭讓人幫她撿毽子,今日馬車壞了要蹭馬車,在清寂的歲諸山,這姑娘過得還真是精彩。
短短兩天,就與他碰見了兩次。
從小長大的環境人心複雜,他從不相信接近他的任何一個人不懷有自己的私心和目的。
不知徐家的這位大小姐是真的過得如此精彩,還是提前打聽到了他要來歲諸山的消息,有意爲之?
聽聞徐屹山並不喜歡這個大女兒,養在江州老家數十年不管不問。
如果這個徐家大小姐不滿意待在寒苦的江州,想回繁華的京師,那麼——
攀上他的確是一個不錯的法子。
他掀開簾子看了一眼遠遠站着的臉曬得通紅的主僕二人,吩咐道:“讓她們上來吧。”
且看看對方是真的碰巧,還是別有用心。
***
徐盡歡爬上馬車,第一眼就看見了坐在馬車裏一身白衣恍若謫仙的男子。
男子白衣烏髮,劍眉星目,面色略有蒼白,但更爲其增添了幾分文弱和高不可攀的氣質。
江州竟能養出這樣風華絕代的公子,這渾身的氣度,倒比京師那些世家公子還要更勝一籌。
徐盡歡心想。
謝筠看了一眼熱得滿臉通紅的徐盡歡,微笑開口提醒:“桌上的茶水是涼的,姑娘自便。”
徐盡歡聞言,便拿起茶壺給自己和春花各倒了一杯茶水。
謝筠在看見徐盡歡竟然給身後的丫鬟倒茶時,眼中不由得詫異了一瞬。
不過他向來深沉,那一丁點訝然,轉瞬就消失不見了。
徐盡歡咕嘟咕嘟喝了一大杯,感覺才緩解了悶熱。
即便徐盡歡行爲舉止有些失禮,但青年從始至終神色沒有半分變化,一直都是一副修養和脾氣都極好的模樣。
徐盡歡心底裏生了幾分好感。
她從前在京師見到的貴公子們仗着自己出身高貴,言語間對女子的禮數頗爲苛刻,她向來不喜歡。
徐盡歡回想起對方剛剛說話的聲音,好奇問:“公子是外地人?”
謝筠含笑頷首,“的確是剛從外地過來。”
歲諸山的山頂有一座桃花寺,聽說求姻緣有幾分靈驗。
恰逢此時是桃花盛開的時節,常常有外地的遊人慕名而來,尤其是年輕的公子小姐們,最喜歡這個時節去拜訪山上的桃花寺。
徐盡歡下意識以爲青年也是上山去桃花寺的遊人,心道:長得如此模樣,竟也要上山去求甚麼姻緣麼?
人們對模樣出塵的郎君,大概總是多幾分寬容和愛護,更何況對方還是一個願意捎她一程的好心人。
徐盡歡猶豫再三,還是出聲提醒道:“你上山以後,一定注意遠離半山腰東邊的第一座別院,就是最寬敞最氣派的那座別院。”
謝筠端着茶杯的手一頓。
他狀似無意地問:“怎麼了?那別院有何不妥?”
徐盡歡一臉嚴肅,再次強調:“反正你最好離那兒遠點,那別院附近不太安全,不對,是太不安全了!”
徐盡歡見他表情似乎還懵着,並沒有重視她的話,心裏着急起來。
她還是不忍見帥哥香消玉殞,咬牙說出了真相:“那別院最近剛搬來了一羣......江湖亡命之徒,我親眼看見他們S了人,血流得到處都是,老可怕了。”
謝筠挑眉,“江湖亡命之徒?”
徐盡歡點頭如搗蒜,壓根沒注意到對方帶着淡淡笑意的眼神。
她以爲對方不信,還竭力補充道:“對啊,一個個長得凶神惡煞的,其中有一個長得比圍牆都高。”
“他們的頭頭兒穿一身白衣、帶着銀色面具,遮遮掩掩藏頭露尾的,不是話本子裏從不露真實面目、隨時亡命天涯的江湖人是甚麼?”
“他們S人不眨眼的,你一定得小心了!”
謝筠不由得笑出了聲。
倒是生平頭一次有人如此形容他。
謝筠問道:“那姑娘住在山上豈不是很不安全,怎麼不搬去山下住?”
“我......我倒是想。”徐盡歡嘀嘀咕咕罵道,“但是回了江州恐怕比住在江湖人隔壁還可怕,老宅裏那羣沒安好心的,老的少的天天就知道湊在一起想法子算計我!”
徐盡歡說到後面聲音越來越小,青年似乎沒聽清她說甚麼,便問:“姑娘說甚麼?”
徐盡歡搖搖頭,“沒甚麼,你上山後多小心就是了。”
他似笑非笑瞥她一眼,“我知道了,多謝姑娘提醒。”
***
馬車將徐盡歡一路送回了別院門口。
徐盡歡高高興興地跳下馬車,笑着衝謝筠揮手,“今日多謝公子了!”
謝筠也跟着下了馬車,徐盡歡連忙道:“我自己進去就行了,公子不必下車送我,還是趕緊做自己的事情去吧。”
徐盡歡心中警鈴大作,他下車要是讓嬤嬤看見了,知道她坐外男的馬車回來,又得嘮叨她了。
徐盡歡加快了腳步,想要離他遠點,好撇開嫌疑。
謝筠還沒來得及說話。
徐盡歡走了兩步,忽然自己發覺了不對。
她扭過頭來,疑惑不解:“公子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裏?”
謝筠站在原地靜靜地看着她,既不說話也沒有要離開的意思,臉上仍然是淺淺的笑意。
竟然現在才反應過來不對勁麼?
果然腦子不太靈光啊。
怪不得堂堂一個嫡長女,被徐屹山扔在歲諸山這麼多年不管不問。
謝筠回想起自己剛剛還疑心對方是故意接近。
現在看來,自己對她的提防之心和諸多揣測,簡直是浪費心神。
好一會兒,他才微笑着解開了她的疑惑。
“因爲我就住在姑娘隔壁。”
“隔壁?”徐盡歡懵懵然扭頭去看,自己隔壁不就只有一座別院?哪有這樣新來的鄰居......
青年好聽的聲音繼續——
“在下,恰好是姑娘口中那羣江湖亡命之徒藏頭露尾的頭頭兒。”
徐盡歡後退一步,瞪大了眼睛看向他,驚恐萬分:“你、你說甚麼?”
她努力控制自己沒有當場倒下去,僵着臉擠出一絲笑意,“公子與我開玩笑的吧?”
謝筠恰好目睹了她全程的表情變化,不自覺勾起脣角。
真有意思。
他從前見過的人,都戴着厚厚的面具,這樣生動鮮活的倒是獨一個。
就像......一隻活潑好動又膽小怕事的笨兔子。
忽然,隔壁院子的門打開了,裏面出來的仍然是昨日那個個子格外高的黑衣壯漢。
他走到白衣青年的面前停下了腳步,躬身行禮,喚他“公子。”
徐盡歡如遭雷擊,最後一點希冀也被擊得粉碎。
天爺啊,她剛剛在馬車上都說了些甚麼。
她當着S人犯的面蛐蛐S人犯?
吾命休矣!
***