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
第4章
陸家人走了,秦穗打量了一圈自己的家。
秦老太年輕守寡,獨自拉扯着一兒一女長得,家裏本就窮的很。再加上這一家三口出了名的好喫懶做,秦家的日子可想而知。
別的不說,這個髒亂差她是真的忍不了。她轉了一圈才從竈間找到一把禿頭笤帚,先從改善衛生環境開始。
秦穗把房頂和牆角的蜘蛛網仔細輕掃一遍,又把牆上被煙氣燻的發黃的舊報紙扯下來。
接着從櫃子裏找了半舊的棉布,貼在挨着牀邊的牆壁上,這樣不僅看着整潔,也可以防止土牆上的碎渣掉到牀上來。
秦穗雙手叉腰站在院子裏,看着這個破敗不堪的家,狠狠地抽了口氣。
要填上秦家這個坑,可不容易呢!
她仰頭看了看太陽,差不多得又上午十點鐘的樣子。
秦穗幹了半天活兒又沒喫早飯早就餓透了,走進竈間揭開大鍋,別說喫的,連點兒熱乎氣兒都沒有。翻遍整個廚房,就有點玉米碴子和玉米麪。
秦穗麻利地往鍋裏舀了兩瓢水,把玉米碴子扔進去,又用玉米麪蒸了幾個窩頭,開始做飯。
八零年的農村整體都不富裕,秦老太這種家庭,一天一般都是兩餐。早餐和午餐合併一餐,晚餐喫得晚一點,抗一晚上,正經的熬天混日子。
這一世,她可不打算熬天混日子。秦穗一邊往竈裏面扔柴,一邊想着如何改變目前的狀況,至少一日三餐要有湯有飯、有肉有菜。
只是,這改天換地的第一步要從哪兒來呢?
秦穗絞盡腦汁地想,最後目光落在秦老太給她買來的那件“戰衣”上面。
家裏都快揭不開鍋了,秦老太還花重金託人給她買衣服勾搭陸景明,可見這一家子就沒個正經過日子的心。
秦穗滅了火去院子裏洗了把手,順便從醃鹹菜的大缸裏撈出一節老鹹菜,切成細絲,晃了晃香油瓶子,把僅有的一點香油拌進鹹菜裏。
重生回來第一頓飯有點寒酸,玉米麪的窩頭和碴子粥配着老鹹菜,她且當是憶苦思甜了。
秦老太還在村口的消息中心閒拉呱,秦穗顧不上管她,自顧自從櫃子裏翻出一件半舊的外套換上,又找出一塊包袱皮將秦老太新買來的外套疊得整整齊齊地包好,準備出門。
“呦!家裏有飯?”
一個十七八歲的青年吱呀一聲推開破敗的柵欄門,循着味道就往竈間鑽。
秦玉強!
秦穗瞅着眼前吊兒郎當又黑又瘦的男青年,臉立馬拉下來。
這是她唯一的親弟弟,導致陸景明和秦穗分道揚鑣的一號助攻。
秦玉強拎着兩條肥嫩的大鯉魚,正彎腰揭開鍋蓋。
秦穗上前一把摁住鍋蓋,沒好氣地瞪了秦玉強一眼,“讓你吃了嗎?天天的就會吃閒飯!”
秦玉強嘶了一聲,不服氣地盯着秦穗,“咋?媽做的飯,你能喫我不能喫?”
“我做的!說不讓你喫,就不讓喫!”
秦穗按着鍋蓋的手又往下壓了壓。
秦玉強切了一聲,不屑地白了她一眼。
他這個姐,別看沒投生到富貴人家,天天翹個蘭花指,除了陸景明那小子誰都看不上。
平時連個火都不會燒,做飯?蒙誰呢?
“秦穗,你給我讓開,不讓我喫飯?信不信我把鍋給你戳個窟窿?”
秦玉強在外面晃盪了多半天,知道鍋裏有熱飯纔不肯錯過。
“想喫飯可以,但這個家不養閒人。”
秦穗站直了身體,瞟了眼秦玉強手裏的魚,理直氣壯地說,“手裏的魚給我!”
“想得美!這是我在水庫費半天勁摸到的,你鍋裏有肉啊?想換我的魚?”秦玉強不肯讓。
“鍋裏沒肉,不過從今天起我保證不讓你斷頓。”秦穗輕笑一聲,“而且,你會做魚嗎?不會做還不是白瞎了?”
秦玉強不務正業很大一部分原因在秦老太,家裏連一日兩餐都保證不了,經常斷頓。
一日三餐不斷頓,這個承諾對別人來說不算甚麼,對秦玉強來說還是有誘惑力的。
秦玉強盯着秦穗看了一會兒,瞅了瞅手上的魚,原打算拿它和村口小賣部換點花生米,或者打點散酒解饞的,可眼下聞着飯香他早就走不動道兒了。
“行行行,信你一回。給你!”
秦玉強不耐煩地把魚遞給秦穗,自己動手揭開鍋蓋。
別說,今天的碴子粥熬的火候很好,玉米麪窩頭配上細細的鹹菜絲,還真不賴!
秦玉強一邊大口地喫着,一邊想家裏要是天天有這麼舒心的飯,他還用死皮賴臉地去別人家蹭飯?
秦穗順手把魚扔進水缸裏養起來。
家裏這光景,如果這趟出去弄不到糧食和錢,鐵定要斷頓了,那兩條魚好歹可以維持兩頓。
秦穗拿着包袱出了門。
走到村口的河邊,落水情景又一次浮現眼前。
陸景明拒婚時的冷言冷語和嫌惡的表情如一根刺紮在心頭,幹嘛要被他這樣嫌棄?
上一世,她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陸景明身上,弄得自己像個神經病一樣。既然重生了,做個自己喜歡的勵志女性不好嗎?
秦穗一邊低頭沉思,一邊急匆匆地趕路。絲毫沒有注意到村口有一大片蘆葦蕩,在這裏有一個急轉彎,冷不防地從對面的視覺死角衝出一輛自行車。
“誒誒誒......”兩人都朝着一個方向躲閃,自行車還是將秦穗撞到了,秦穗腳下崴了一下摔倒地上。
“你沒事吧?”
一個好聽又熟悉的男低音傳來,那人已經蹲在秦穗面前。
“嘶!”
秦穗撫着腳踝倒抽一口冷氣,抬眼看去不由得心底亂成一片。
陸景明長得是真好看,幾乎挑不出毛病,可惜他嫌棄她!
對上秦穗的眼睛,男人焦急的眼神瞬間轉爲驚詫。
還沒等秦穗說出話來,陸景明驚慌失措地起身,扶起自己的二八大槓自行車,長腿一跨騎到車座上。
陸景明腳撐着地面,居高臨下地看着秦穗。
“你放心,我不會跑的。我回村裏叫人,一會兒去鎮裏的衛生院檢查一下。”
男人神情冷峻,語氣涼薄,甚至還帶了一絲嫌棄。
不待秦穗回應,陸景明騎着車子一溜煙兒地往村裏去了。
秦穗無奈地苦笑,這是甚麼緣分?
他才拒絕了她,不應該回縣城嗎?怎麼又碰上了?
秦穗仔細回味着剛纔陸景明的表情變化,從關心到冷漠,從冷漠到嫌棄。
又被陸景明最後那個嫌棄又防備的眼神刺傷了,他不會以爲她會訛上他吧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