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
第5章
一個內侍太監捧着明黃卷軸進來,不動聲色將堂中情形掃了一遍,笑吟吟道:
“皇后娘娘鳳體略有些不適,特特命咱家來請成武侯夫人進宮診脈,不知現在可得空啊?”
衆人這纔想起來,皇后娘娘一直身子骨不好,連太醫院都束手無策,向來是由沈時月親手調理的。
老夫人臉色變了數變,只能擠出笑容道:
“公公客氣了,甚麼事都比不上皇后娘娘鳳體要緊。”轉頭又一臉和藹的吩咐沈時月,“時月啊,趕緊進宮去,記得謹言慎行,別讓皇后娘娘勞心費神。”
這是警告她不準向皇后告狀呢。
沈時月懶得搭理,草草福了個身就跟着公公出了侯府。
............
“見過皇后娘娘。”
進了宮,沈時月剛要跪下行禮,就聽皇后笑道:
“講究那些虛禮做甚麼,快來本宮身邊坐。”
沈時月依舊規規矩矩行了禮,這才起身做到皇后身邊,有些擔憂的問:
“皇后娘娘今日召我進宮,可是又舊疾復發了?”
皇后笑着伸出手來給她把脈:“別擔心,我沒甚麼大礙,就是讓你來診個平安脈,順便也陪我說說話。”
沈時月便明白皇后也知道了魏子騫和虞書晴的事兒,所以才故意這時候召她進宮,算是替她撐腰。
果然,皇后下一句便問道:
“我聽皇上說起,魏侯爺從邊關帶回一個女子,還有意納爲平妻?以前看他倒是個有情有義的好兒郎,怎麼現在也變得如此風流起來?”
沈時月給皇后把了脈,正伏在旁邊的小几上寫藥方,聞言端正秀麗的筆跡一絲不亂,隨口回答:
“侯爺就是因爲太過有情有義,所以纔想給每個愛慕他的女子一個溫暖的家吧。”
皇后娘娘氣樂了,抬手輕輕拍她一下:
“你這孩子,我在替你着急呢,你怎麼還有心情開玩笑?”說完神色嚴肅起來,“跟姨母說實話,你究竟是怎麼想的?”
皇后年輕時跟沈母是閨中密友,向來疼愛沈時月,經常讓她喚自己“姨母”。後來沈家遭難,只剩了沈時月一人,皇后更是把她當成了親女兒。
沈時月將寫好的藥方交給大宮女,這才淡淡一笑:
“姨母不用爲我擔心,我已經考慮好了,跟魏子騫和離。”
哪怕皇后瞭解沈時月是個寧爲玉碎不爲瓦全的性子,聽到這話也還是吃了一驚,急道:
“那怎麼行?”
“爲何不行?我沈家雖然沒了,但祖宅還在,我回去就是當家做主。而且我有手有腳有嫁妝,還有醫術傍身,絕對不愁喫穿花用。”
沈時月的聲音溫婉,卻條理分明,“上不用伺候婆母妯娌,下不用操心夫君姨娘,每日裏想品茶品茶,想賞花賞花,哪怕高興了去戲樓聽曲兒賞幾個戲子也沒人攔着,這等舒心日子,豈不比在成武侯府當牛做馬逍遙多了?”
皇后被她說的一時無言,沉默半晌才嘆息一聲:
“你這孩子,都是往好處想,可一個女人過日子,哪有那麼輕鬆?”
更何況她還是武醫世家沈家唯一留下的血脈,守着龐大的財富和無數祕籍,不知會惹來多少覬覦。
“雖說和離不是休妻,但對女子來說依舊免不了積毀銷骨,這等玉石俱焚的手段,能不用還是不用的好。”
沈時月剛想說自己不怕,皇后卻安撫般的拍拍她的手:
“這是一輩子的大事,你呀,別這麼衝動。且回去好好等着,姨母定要替你出了這口惡氣。你也再好好考慮一下,說不定便是柳暗花明呢?”
沈時月頓時急了,她是真的不想在成武侯府待下去了啊,皇后可千萬別好心辦了壞事!
“娘娘,我......”
她正要解釋,一個宮女匆匆進來稟報:
“皇后娘娘,陛下收到北疆那邊的軍報,發了好大的火,您趕緊去勸勸吧!”
皇后驚得猛然站了起來。
現下情況緊急,沈時月自然不便打擾,便告退離開。
她耳力過人,出了內殿還隱隱約約聽見“凌王受傷”、“奇毒”等幾個字眼。
沈時月的眉頭微微蹙起,凌王蕭暮嶼是當今皇上的幼弟,鎮守北疆的統帥,因爲常年征戰一身煞氣,人稱“活閻王”。
若是他出了狀況,北疆必定不穩,只怕北陵關大捷帶來的短暫和平要曇花一現了......
第二日,沈時月就知道了皇后說的“出氣”是甚麼意思。
魏子騫氣沖沖闖進她院子,劈頭蓋臉便是怒斥:“沈時月,你怎麼能如此惡毒!”
沈時月正在翻看一本關於毒理的古籍,聞言詫異抬頭:“我做甚麼了?”
魏子騫冷聲道:“別裝模作樣了,剛剛侯府接到了聖旨,皇上說書晴S敵有功,讓我不得慢待,需以侯府嫡小姐規制爲她好好挑一門親事,嫁出侯府!你昨天進宮告狀就是爲了這個,簡直其心可誅!”
沈時月想起昨天皇后的話,不由得頭疼,果然弄巧成拙了。
纖雲看不下去,忍不住開口:“侯爺你誤會了,我們小姐纔沒......”
沈時月抬手止住了纖雲的話,看向魏子騫問道:
“魏子騫,我與你自幼青梅竹馬,十幾年的情意,在你心裏我就是這種人嗎?”
魏子騫恨恨瞪着她:“我也想問,明明以前你是那麼善良溫柔的好姑娘,爲甚麼會變成如今這種心狠手辣、不擇手段的惡婦?”
沈時月嘆了口氣:“既然侯爺已經認定是我做的,想必無論我怎麼分辨你也不會信。那你現在還來找我做甚麼?”
魏子騫看見她這副毫不辯解的樣子,不知怎麼反而更加怒火上湧:
“我是來告訴你,你休想得逞!我門已經決定了,書晴會用這三年積累的軍功換陛下收回成命,反正,我娶定書晴了!”
沈時月愣了一下。
虞書晴用她自己的軍功來換一道嫁給魏子騫的聖旨?那不是恨嫁麼?
她笑了一聲,彎腰低頭撿起醫術:
“我知道了。”她像趕蒼蠅一樣揮了揮手,“侯爺自便,不送。”
魏子騫怒氣衝衝的走了,纖雲氣的跺腳:“小姐,你怎麼不解釋清楚呢?”
沈時月笑道:“解釋清楚讓他心懷愧疚,重新回來糾纏我嗎?還不如讓他誤會着,誤會越深,我想和離就越容易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