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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發佈會上,記者在個人採訪環節,對着丈夫發難,八卦地問道:
「你不是說自己單身嗎?怎麼聽說你都有小孩了,難道是故意隱婚?」
丈夫眉頭一皺,紳士款款地牽住了身旁白月光的手,嚴肅地糾正道:
「我們最近是在談戀愛,但我怕她照顧小孩太辛苦,所以還沒打算要孩子。」
白月光甜蜜地靠在丈夫懷裏,全場樂翻,起鬨讓他們直接原地結婚。
可他不知道,我和女兒就在現場目睹了所有,女兒哭紅了眼,問爸爸爲甚麼不要我們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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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媽媽,爸爸他爲甚麼牽着別人的手?」
「他是不要媽媽和我了嗎?」
觀衆席上,坐在我旁邊的女兒歡歡迷茫地看着我,眼中噙滿了淚水。
女兒向來堅強,淚水在眼眶裏打轉,要落不落的樣子,看得我心臟一陣陣抽痛,想被螞蟻啃食了一樣。
我連忙摸出紙巾,幫女兒擦乾淨已經從眼角溢出來的淚花。
今天原本是丈夫顧景琛的公司召開新聞發佈會的日子,我知道這個發佈會他準備了很久。
我和女兒爲了給他打氣,特地買了鮮花,趕往幾十公里外的發佈會會場。
我還訂好了附近的餐廳,只等着顧景琛這邊一結束,就給他送上驚喜,讓他好好放鬆休息一下。
沒想到的是發佈會接近尾聲的時候,又突然多出一個個人採訪環節。
而八卦的記者顯然沒打算輕易放過顧景琛,問出了十分刁鑽的問題。
「顧先生,你不是說自己單身嗎?怎麼聽說你都有小孩了,難道是故意隱婚?」
當初顧景琛說事業上升期,暫時對外隱瞞我的身份,但他也承諾今年會對外公開自己已經隱婚,還有一個孩子的消息。
所以聽到這個問題的時候,我和女兒都滿目期待地望向了顧景琛。
可他卻眉頭一皺,面露不喜。
隨即便紳士款款地牽住了身旁與他共同出席發佈會的莊曉夢的手,嚴肅地糾正道:
「我們最近是在談戀愛,但我怕她照顧小孩太辛苦,所以還沒打算要孩子。」
莊曉夢羞紅了臉,親生呢喃着說都聽景琛的安排,說着,還順勢靠進了顧景琛的懷裏。。
莊曉夢是顧景琛大學時的白月光初戀,顧景琛追她廢了不少功夫。
當初他們火速地在一起,又因爲莊曉夢要出國火速的分手,這段戀愛無疾而終,一直是顧景琛心中的遺憾。
可我萬萬沒想到,平日裏他怎樣偏心莊曉夢我都忍了,
但今天他作爲我的丈夫,當着所有人的面與別的女人宣佈戀情。
話裏話外還暗示着自己討厭小孩,這會讓女兒多傷心啊!
顧景琛總是以工作繁忙爲理由,一直缺席父親的角色。
難得的幾次陪伴,都是女兒歡歡覺得奢侈的父愛。
我強忍心中的悲傷與憤懣,不想讓女兒難過,畢竟歡歡才只有七歲。
「乖,歡歡,媽媽先帶你回家。」
女兒仰起稚嫩的臉龐,眼中又溢出淚花。
「可我們不是來接爸爸的嗎?」
我內心一陣酸澀,是啊,孩子的世界總是這樣單純,她只是想要爸爸陪陪自己罷了。
剎那間,女兒掙脫我的懷抱,不等我反應過來,歡歡已經往臺上衝着顧景琛跑去。
「爸爸,你不是說我是你最愛的寶貝嗎?爲甚麼不要我了?」
歡歡很可愛,也與顧景琛有五分相似,任誰看到歡歡都會忍不住想要和她親近。
剛剛會場還在起鬨讓顧景琛和莊曉夢原地結婚的人,現在全都把目光放到了歡歡身上,議論紛紛。
「這小姑娘誰啊?我剛剛好像聽見她在叫顧景琛爸爸。」
「真的假的,剛剛不是說沒有孩子,而且顧景琛和莊曉夢纔是一對吧。」
「你還別說,我怎麼覺得這小孩和顧景琛長得挺像啊,弄不好真是親生的。」
可顧景琛看到歡歡後,眼中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慌,眉頭越皺越緊,冷漠地說道:
「小姑娘,叔叔根本就不認識,不要亂叫,好嗎?」
因爲顧景琛表現得淡漠而又疏離,現場的人都站到了他那邊,有人說:
「估計是對家公司見不得顧先生的公司發展太好,故意找個小孩過來造謠。」
話音剛落,記者們見又來活了,紛紛舉起攝像機對準歡歡。
顧景琛無動於衷,還刻意保持距離,帶着莊曉夢站遠了一點。
歡歡還那麼小,我不敢想象要是被媒體拍到以後會怎樣,幾乎拼盡全力跑過去,將歡歡護在懷裏。
顧景琛沉聲吩咐道:
「保安在哪裏?請把閒雜人等送出會場外。」
我和歡歡被架起,扔到會場外,依稀聽見顧景琛紳士的聲音:
「不好意思,麻煩大家讓一讓,我女朋友今天受到了驚嚇,其餘的採訪環節先取消吧。」
「我要先送曉夢迴家了。」
我和歡歡站在會場門外,出來的人羣擁擠,有人乘機故意推了歡歡一把。
不設防的歡歡一頭往地上栽去,當場昏迷。
我慌了神,立馬大聲呼救,希望有人開車送我的女兒去醫院。
可因爲顧景琛剛剛的舉動,人人都認定了我和歡歡是騙子,根本無人施以援手。
剛好顧景琛護着莊曉夢出來,二人都看到了我。
我顧不得其他,抱起女兒,跑到顧景琛身邊,求他。
「景琛,歡歡她摔倒昏迷了,你救救我們的女兒吧,快點送她去醫院!」
顧景琛避嫌般地後退一步,只是像個陌生人一樣冷冷瞥了我一眼。
隨即便直接打開副駕駛讓莊曉夢坐進去,二人開着車,疾馳而去。
2
轉瞬間,車便消失得無影無蹤,只揚起一片塵土。
難過的情緒在喉間翻湧,我像是被萬箭穿心。
努力想讓女兒保持清醒,不停地跟她說話,可女兒昏迷着,已無法回應。
剛剛在會場裏的人還堵在外面,我想帶女兒衝出人羣,快點去醫院,卻被攔住。
他們舉起手機對着我和歡歡拍照,錄視頻,辱罵聲一片:
「顧景琛清清白白,你竟然誣陷他,怎麼不去死!」
「一個大人帶着小孩來碰瓷,真不要臉!」
就在我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之時,人羣裏有人叫我的名字。
「蘇念!」
我回頭,發現來人是江遲,我高中同學,只不過畢業後分道揚鑣了。
可我卻像看到救星一樣,懇求道:
「江遲,能送我去醫院嗎?我女兒昏迷了。」
江遲脫下外套,擋住歡歡的臉,亮出了工作證,朝着人羣有條不紊的說道:
「我是醫生,病人現在已經重度昏迷了,所有人都退開,再攔在這裏,我一律報警處理!」
衆人都怕惹事,連忙讓出一條路來。
江遲給我一個附近最近的醫院地址,沉着的說道:
「蘇念,你來開車,我在後座先給歡歡進行急救。」
十分鐘後,歡歡終於被送到醫院。
江遲讓我放心,他親自主刀。
我在醫院走廊上焦急等待,手心直冒汗。
兩小時後,手術終於結束了。
江遲出來,摘下口罩說:
「病人暫時脫離生命危險,但因爲頭部失血過多,仍處於昏迷狀態,所以這段時間都需要住院觀察。」
剎那間,一股深深的無力感將我包圍。
江遲鼓勵我說:
「蘇念,你可千萬撐住啊。」
「歡歡還等着你,你先回去拿些換洗衣服吧,我幫你照看歡歡。」
我感謝一番,便趕回家去。
打開門,是精心佈置過的溫馨客廳,還掛着女兒親手製作的橫幅,稚嫩的筆觸寫着:
「恭喜爸爸順利結束髮佈會,爸爸辛苦了!」
而現在,這一切都像個笑話。
我和顧景琛多年的感情也涼了個徹底。
我拿了東西,剛準備離開。
門口傳來一陣嬉笑聲,顧景琛帶着莊曉夢迴來了。
剛剛臉上還掛着笑意的顧景琛,一見我瞬間冷臉,沉着聲音質問道:
「蘇念,你不好好在家待着,把女兒帶到發佈會現場做甚麼?」
「你知不知道,今天差點因爲你,我的公司和名譽都受到了損失。」
我忍不住斥責道:
「顧景琛,你不承認我和女兒的身份就算了,竟然還故意傷害女兒,讓她被那麼多人圍攻。」
「都是因爲你歡歡纔會受傷,你卻見死不救!」
莊曉夢一副識大體的樣子,忙解釋道:
「蘇念姐,我知道你急着想讓外界認可你和景琛的關係,但現在只有我才能幫到景琛。」
「你放心,等我們兩家公司正式合作以後,我一定會出面澄清的。」
說着,莊曉夢主動牽住我的手,假裝溫和地笑笑:
「好了,我看到歡歡只是不小心摔了一下,也知道她很是維護你這個媽媽。」
「快讓她出來吧,我還給她帶了蛋糕呢!」
莊曉夢三言兩語,又把火拱起來。
顧景琛的臉更黑了,語氣染上一絲嘲諷:
「蘇念,要不是曉夢親眼看到歡歡自己摔了一跤,我都不知道連你也學會了撒謊。」
「不就是個名分嗎?我會給你的,但現在還要等等。」
顧景琛對莊曉夢的話從來都是深信不疑,奉爲圭臬。
我怒吼:
「顧景琛,你的良心是鐵做的嗎?歡歡現在還在醫院裏昏迷不醒!」
顧景琛帶着探究的目光看向我,疑惑:
「醫院?」
莊曉夢也裝起來,故意關心,實則挑撥。
「啊?怎麼這麼嚴重啊?我以爲歡歡最多隻是磕到了腿。」
顧景琛眉宇皺起,似烏雲般舒展不開。
「蘇念,不要再挑戰我的耐心了。」
「你如果連女兒都教育不好,我們還是離婚吧!」
顧景琛沉默地看着我,以爲拿捏住了我,等着我開口主動認錯。
畢竟這不是他第一次以離婚威脅了。
顧景琛鮮少回家,偶有幾次,還被莊曉夢以公事爲由叫走。
我求他別走,多陪陪孩子,他卻說我像個深閨怨婦,無理取鬧。
從前因爲愛他,也爲了給歡歡一個完整的家,我總是忍氣吞聲,一次次低頭向他認錯。
可我的退讓,卻換來了顧景琛更加肆無忌憚的凌辱,如今連女兒都受到了嚴重的傷害。
太累了,這段失敗的婚姻沒必要維持下去了。
見我不說話,顧景琛以爲我被傷到了,清了清嗓子,變彆扭道:
「行了,也不是真的要跟你離婚,只要你......」
我打斷他,直接把離婚協議書拍到了他面前,冷冷道:
「行了,多說無益,你不是說不認識我和歡歡,莊曉夢纔是你的女朋友嗎?」
「你這麼愛她,總不能讓她當小三吧,我們離婚,讓她上位吧。」
說完,我直接轉身就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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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蘇念,你給我站住!」
顧景琛難得的失態。
大吼了一聲,朝着我追過來。
莊曉夢卻突然哎呦一聲。
「景琛,我好像胃病又犯了,好疼。」
顧景琛立馬停住腳步,回頭去照顧莊曉夢。
「曉夢,你別急,我這就給你拿胃藥。」
顧景琛語氣着急,是我不曾見過的驚慌。
我心死得徹底,卻並不感到意外。
我一直知道莊曉夢是顧景琛的首選,也是唯一選。
從前爲了女兒,我還會欺騙自己,可到頭來,我連女兒都沒有保護好,再這樣下去又有甚麼意義呢?
回到醫院,女兒帶着氧氣面罩,還沒有醒來。
我守在她身邊,爲她擦洗。
剛準備趴在牀邊眯一會兒,病房的門突然被人用力的推開。
我驚嚇地坐起身,顧景琛和莊曉夢直接闖了進來。
顧景琛直直地注視着我,薄紅的眼尾染上怒意:
「蘇念,沒想到你竟然把女兒藏在這種地方?」
我氣笑了,指着病牀上虛弱的女兒,冷冷質問:
「藏?」
「顧景琛你是眼瞎嗎?女兒都傷成這樣了,你竟然還覺得我是在騙你嗎?」
顧景琛看着女兒,微微怔了一下。
莊曉夢假惺惺道:
「對不起啊,蘇念姐,我真不知道歡歡摔一下就這麼嚴重,早知道我就讓景琛開車送你們過來了。」
「不過我知道是江遲送你們來的,咱們不都是老同學嗎?這家醫院就是江家開的,我到時候也去向江遲道謝一下吧。」
顧景琛皺着眉,不悅地看向我。
「蘇念,你還在騙我。」
「你是不是跟這個叫江遲的好上了,合起夥來演戲,好摧毀我的公司?」
莊曉夢做作的捂住嘴,爲難道:
「竟然是這樣,那歡歡豈不是也被利用了?」
顧景琛長腿一伸,三兩步便走到了女兒身邊,冷冷道:
「顧笙歡,別演了,就算你拿一圈紗布把頭包起來,我也不會上當的。」
真是可笑,女兒都重度昏迷了,怎麼可能會理睬他。
可見女兒不回應,顧景琛只覺得女兒冥頑不化。
他漸漸失去了耐心,扯了扯嘴角說:
「行,既然你非要跟你媽學這騙人的把戲。」
「我親自帶你回去,好好管教一番!」
說着,在我還沒反應過來之際,顧景琛便隨手扯掉了女兒的氧氣罩。
女兒痛苦的抽搐起來,呼吸困難。
顧景琛卻依舊視而不見。
竟然直接開始撕扯女兒頭上的紗布,顧景琛力氣大,只一下便將昏迷中的女兒拽的東倒西歪。
女兒頭上的傷口露出,鮮血湧出,因爲剛剛做了縫合手術,黑色的縫合線已經被撕裂開來。
顧景琛瞳孔一縮,悶哼一聲,身體不受控制地後退了幾步,撞到了冰冷的牆壁,才使他清醒一些。
他搖了一下頭,明明已經知道了事實,卻還是自欺欺人道:
「怎麼可能?」
我不顧一切地衝過去,連忙按下牀邊的鈴叫醫生。
不一會兒,江遲便帶着幾個護士趕來了。
所有的醫護人員,都被這鮮血淋漓的場面嚇了一跳。
江遲當機立斷,給女兒重新戴上呼吸面罩,快速做起檢查,神情越來越嚴肅:
「病人情況危急,目前心跳暫停,呼吸暫停......」
4
看着說生命檢測機器一次次發出警報的聲音。
血腥味充斥着病房,瀰漫開來。
我心口一陣陣疼起來。
顧景琛還無神地站在牆邊,身體有些發抖地望着手忙腳亂、滿頭大汗的醫生。
江遲動作利落地取下聽診器,吩咐道:
「病人家屬先出去,馬上準備電擊治療。」
我拼盡力氣才把顧景琛拽起來拖出去,將他推到病房門口,斥責道:
「顧景琛,你好好看看你都幹了些甚麼?」
「你這個S人犯,你是要S了歡歡啊!」
門裏響起不斷響起江遲的聲音:
「無回應,一次電擊......」
「無回應,二次電擊......」
顧景琛慌措地看向我,眼中一片迷茫:
「不是的,我不知道......」
可他一伸手,就看到自己滿手的血。
顧景琛顫抖着手往西裝上擦,卻怎麼擦也擦不乾淨。
莊曉夢湊過來,說風涼話。
「蘇念姐,景琛都說了他不知情,你幹嘛還要逼他?」
「歡歡也是景琛的女兒,你知不知道景琛現在很傷心?」
我回懟。
「顧景琛不知情,可你不是說親眼看見歡歡沒事嗎?」
莊曉夢委屈極了。
「我也不知道會是這種情況,那天看着明明沒有大礙。」
「孩子不是一直跟着你的嗎?要是會場有人故意推搡,你怎麼自己沒事?」
顧景琛一聽,立馬又懷疑地望向我,篤定道:
「蘇念,是你對不對?你故意推了女兒,演了一出苦肉計。」
正吵得不可開交之時,病房門開了。
江遲走出來說:
「歡歡目前是轉危爲安了,但傷勢惡化了。」
「縫合的傷口都開裂了,再晚一步我也救不回來了。」
「你們這是醫鬧,是故意傷害,我要報警處理。」
顧景琛有些失態地一把抓住江遲的手。
「不能報警!」
潔白的手術服被抓出一個血手印。
江遲一向性子直,又是救死扶傷的醫生,冷嗤:
「原來害得女兒受傷差點沒命的,竟然是你這個做父親的。」
「今天的發佈會我看了,你該不會是想害死女兒,好和小情人雙宿雙F吧?」
顧景琛氣急,竟然往江遲臉上扇了一巴掌。
「江遲,我不許你這麼侮辱曉夢!」
「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和蘇唸的那點破事,我女兒受傷,也有你一份責任!」
我怒火中燒,回扇了顧景琛一巴掌,吼道:
「你自己丟下女兒不說,竟然還對救命恩人大打出手。」
「你害了女兒兩次,江遲救了女兒兩次。」
顧景琛眨了兩下眼睛,拿舌尖頂了頂腮幫,目光冷鷙卻又不可置信地看着我。
「蘇念,你竟然打我?」
正此時,病房傳來女兒微弱的呼喊聲:
「媽媽......」
裏面值夜的護士欣喜道:
「病人醒了!」
我剛鬆了口氣,就聽見顧景琛發話道:
「如你所願,我同意離婚,但我要把女兒帶走。」
「你這種不稱職的媽媽,女兒是不會認你的!」
說着,顧景琛便側身擠開了門口所有的人,第一個走進了病房裏。
顧景琛勉強擠出一個笑,朝女兒伸出手臂,想要抱她。
女兒卻立馬謹慎地躲開,把自己蜷縮起來,小聲道:
「叔叔,你是誰?別過來,我害怕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