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
第4章
軒睿院。
身穿一襲藕色荷花衣的蘇清歡匆匆趕來。
看到不遠處其樂融融的一對母子,蘇清歡忽然生出了些近鄉情怯的感覺。
“母親,哥哥。”
都還活着,太好了。
蘇清歡的手掩着脣,忍住眼眶裏的淚,踏步走了進去。
“母親......”
蘇清歡正要對蘇母行禮,目光一抬,卻見蘇母旁邊坐着的趙秀珠。
趙秀珠穿着深碧芙蓉衣,脖子上戴着一串佛珠,面容慈祥,只是眉尾鋒利,使得那張慈祥的面容透着一股算計。
趙秀珠靠着相面算命之說,在女賓之圍混得如魚得水。
前世也就是這趙秀珠前世一力說服蘇母,將顧裴衣留在蘇家,說甚麼顧裴衣面相好八字好,日後是龍鳳之才,要好好地照料着。
蘇清歡懷疑,趙秀珠必然是看出了顧裴衣這白眼狼之相,將這禍水往她蘇家引。
“清歡是越發大了,這禮數卻不像之前那般周全,午睡這般久了纔過來,像小豬似的。”
“不過也是,畢竟是武人之子,有些莽氣也是好的,不像咱們趙家,書香清流頑古做派,若是午睡昏了頭,可是要挨手板子的。”
趙秀珠擱下手中茶盞,嘴脣笑着,眼皮卻是輕輕一抬,掃向蘇清歡,流露出一絲鄙夷。
前世蘇家還未沒落的時候,蘇清歡對這些表情眼神裏的細枝末節不甚在意,但後來大廈垮塌,見了似鬼人心後,蘇清歡自是練出一副察言觀色的好本事。
蘇清歡暗忖,這趙秀珠本是定給阿爹的,可阿爹家族落魄,趙秀珠死活不肯嫁。趙家於是來了一招偷天換日,把她娘偷摸替嫁過來,本以爲東窗事發,阿爹會惱火搓磨阿孃,沒想到,二人恩愛的很。
後來趙秀珠找了一文官嫁了,發展卻不如現在的阿爹。
這趙秀珠對他們蘇家,是一半鄙夷,一半嫉妒。
說話更是綿裏藏針變着法地罵人,偏偏蘇母和阿爹都是實心眼的,聽不出來弦外之音,這才讓她矇蔽了去。
“清歡還小,不被拘束着也是好的。”
果然,蘇母樂呵呵的不在意,還幫着趙秀珠添茶。
“趙家規矩多,那女兒活得跟鵪鶉似的,我可不想妹妹變成這樣。”
哥哥蘇暢武也是沒心沒肺道。
鵪鶉二字刺得趙秀珠神色一變。
蘇清歡心中一動,必須讓蘇母和哥哥早早意識到趙秀珠不是好人,不然日後麻煩可就多了。
於是蘇清歡鼻子一酸,眼眶一紅,眼淚啪啪啪地掉在面上,好不可憐。
“這是怎麼了?”
蘇母詫異地看着蘇清歡,招招手,示意蘇清歡來懷裏。
蘇清歡趴在蘇母膝上,前塵往事一併而起,哭得更厲害了。
“阿孃,我不過是來遲了些,趙姨又罵我是小豬,還說我不守禮儀有莽氣,還要打我板子?”
“咱們蘇家向來都不規定甚麼午睡時間,我怎就不守禮數了。”
見蘇清歡哭得可憐,蘇母寬慰道:“你趙姨說的是趙家家規,和咱們蘇家有甚麼關係,怎麼會打你手板子。”
蘇清歡只得加把勁,咬牙道:“既是趙家家規,三天兩頭跑到咱們蘇家來說甚麼?”
“我是蘇家女又不是趙家女,我是娘和爹的女兒,又不是趙姨的女兒,整日被管教來管教去,女兒覺得委屈得很。”
“你看看你家這小丫頭片子,還說不得了。”
“若不是你娘當年橫刀奪愛,當年嫁過來的就是我,你還得叫我一聲母親呢,你娘還是沾了我的光呢。”
趙秀珠笑道。
“趙姨說的是當年的替嫁之事吧。”
蘇暢武還沒反應過來趙秀珠的深意,只當是長輩之間的八卦。
“可不是.....”
趙秀珠還想往下說,卻被蘇清歡打斷。
“橫刀奪愛?”
“阿孃,爹爹不是說,你是她喜歡的第一個女子嗎?”
“奪的不是阿爹的愛?難不成奪的是趙姨的愛?”
“可趙姨要是喜歡爹爹,怎麼不嫁呢?”
蘇清歡佯裝不解道,果不其然看到趙秀珠笑容僵在原地。
“一定是這樣,不然我都這麼大了,趙姨還念着當年的事,一定是一直都沒放下吧。”
蘇清歡再接再厲補刀道。
她可沒忘了前世滅門後,這趙秀珠,連她爹孃的定情簪子,都要從屍體上奪走踩碎,可見對她母親是有多恨。
“非議長輩,你母親平日這樣教導你的嗎!”
趙秀珠惱恨的抓住椅子扶手。
“明明是你自己個先提起來的陳年爛事,逼我母親替嫁,要是我爹是個兇惡的,說不定直接就把我娘打死了。”
蘇清歡一邊嘀咕,一邊害怕的縮到蘇母面前。
“清歡!”
“妹妹,當着孩子,就莫要提當年之事了。”
蘇母輕拍一下蘇清歡的手背,望向趙秀珠,笑呵呵的打圓場道:“況且,女孩子家家長大了,知道要臉面了,妹妹日後少說幾句吧。”
這還是第一次蘇母逆着她,趙秀珠嘴角一扯一甩帕子:“我也是爲她好。”
蘇母又打了兩句圓場,蘇清歡乾脆讓人搬了小凳坐在蘇母膝邊。
好久不見母親,蘇清歡只恨不得時時刻刻黏在母親身邊。
“慣子如S子,妹妹你真是太溺愛她了。”
趙秀珠忍着氣暗暗翻了個白眼,眼神瞟到蘇暢武,轉移話題提起來顧裴衣。
“還是暢兒好啊。”
“我聽說暢兒帶回來一個同窗,叫做顧裴衣,哎呀呀,這名字一聽就是龍章鳳姿,不如帶進來讓趙姨看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