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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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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章

從火葬場員工手裏接過骨灰盒時,回憶如潮水般瘋狂的湧向了許佳允......

“寶貝,今年生日你想怎麼過呀?”

“裴奶奶給我看照片,爸爸給小琛弟弟買了一塊巧克力蛋糕,爸爸陪小琛弟弟喫蛋糕的時候一直在笑......媽媽,巧克力蛋糕是甚麼味道?能不能......也讓爸爸陪年年喫一次巧克力蛋糕?”

“爸爸他......他工作很忙的,但年年放心,媽媽一定會好好和爸爸商量,讓他儘量抽空來陪你過生日,到時候你們也可以一起喫甜甜的巧克力蛋糕!”

“真的嗎?媽媽你不可以騙人哦!”

“媽媽不騙年年。”

“好呀,拉鉤鉤,說話不算話會變小狗哦~”

許佳允抱着兒子的骨灰盒,搖搖晃晃往前走。

病號服在寒風中空蕩抖動,裹不住她枯瘦的身軀。

雪花從黑寂的夜空中飄落,海浪拍擊着峭壁,冷冽的寒風如鬼魅般呼嘯着。

她身後的城市上空綻放着絢麗的煙花。

今天除夕,也是年年六週歲生日,沒有巧克力蛋糕,也沒有爸爸的笑。

她的年年到死......都沒能等到爸爸陪他過一次生日。

他一定很傷心很難過。

也一定對這個世界失望極了......

懸崖邊,許佳允停下腳步,低頭看着懷中的黑色盒子,溼潤紅腫的雙眼裏滿是悲痛。

有鮮血落在黑色的盒子上。

越來越多。

割腕的傷口很深,她知道自己很快會因爲失血過多而休克。

“年年,你等等媽媽......”

汽車聲的轟鳴聲快速逼近。

刺眼的車燈打在許佳允身上。

藍白病號服已被鮮血染紅,腳邊的地面,也染了一大片血跡,在燈光的照射下,那血觸目驚心。

邁巴赫在懸崖邊五十米的位置停下。

後座車窗降下,寒風灌入。

車內亮起燈,光圈下,男人側臉冷硬,漆黑瞳仁倒映着懸崖邊上女人的身影。

身旁穿着病號服的沈如煙用一雙哭紅的眼望着他。

“阿嶼,妹妹現在情緒不穩定,我好擔心小琛已經被她......咳咳!”

她聲音柔弱,話還沒說完就劇烈咳嗽起來。

裴桑嶼垂眸看她一眼,薄脣輕啓,“不會。”

他的語氣十分篤定。

沈知煙頓了頓,眼裏閃過一抹不甘,隨即捂着臉靠在他懷裏大哭起來。

“可是年年死了,他的眼角膜給了小琛,姐姐肯定會覺得是我們聯合害死年年的......阿嶼,我好害怕,小琛才六歲......”

裴桑嶼蹙了蹙眉,轉而看向前面駕駛座。

駕駛座上的助理周景點了下頭,隨即下車打開後座車門。

裴桑嶼扶着哭得幾乎要暈厥的沈知煙下車。

許佳允摸了摸懷中的骨灰盒,遠遠看着裴桑嶼和沈知煙朝自己走來,眼中滿是恨意。

待兩人走近些,許佳允吼道:“站住!”

聞言,裴桑嶼和沈知煙停下。

許佳允憤恨的盯着沈知煙,“你兒子搶走年年的眼角膜,想救你兒子,就拿你自己的命來換!”

沈知煙聞言,往裴桑嶼的身後躲,“阿嶼,我害怕......”

裴桑嶼摟着沈知煙,黑眸注視着許佳允,“年年的眼角膜是我讓醫生移植給小琛的,和知煙沒有關係。”

即便早就知道,但親耳聽到他用如此雲淡風輕的態度說出事實,許佳允還是覺得心如刀割。

“裴桑嶼,年年才六歲!他才六歲啊!!你怎樣可以這樣狠心?!”

恨意如噴發的岩漿在胸腔裏劇烈翻湧,許佳允嚥下喉頭的腥甜,嘶啞悲慼的聲音迴盪在風雪中,破碎絕望。

周景站在不遠處看着,眼中都不禁流露出幾分同情和不忍。

可作爲孩子的親生父親,裴桑嶼卻始終面不改色。

周景重重嘆聲氣,原來裴總當真不愛那孩子。

“年年是意外落水,警方那邊已經結案。”

裴桑嶼語氣還是一貫的強硬,“許佳允,這是事實,你只能接受。”

“事實?”許佳允緊緊抱着骨灰盒,因爲冷也因爲痛,她的身體止不住的戰慄,“不是!年年就是你和沈知煙聯手害死的!你們都是害死年年的兇手!”

“人都死了,你再無理取鬧也改變不了甚麼!”

裴桑嶼耐心耗盡,語氣多了幾分厭惡,“許佳允,你別忘了,你媽欠我裴家一條命,現在年年死了,就當是一命抵一命!你把小琛放了,我不追究你責任,還會給你一筆錢讓你離開江城。”

“一命抵一命?”許佳允大笑起來,寒風吹起她的發,左臉一道十幾分長的刀疤猙獰可怖。

那是裴桑嶼三年前親手劃上的!

“好一個一命抵一命啊......”

她悲慼的笑聲迴盪在無盡的黑夜中,猶如冤魂在控訴:

“裴桑嶼,自從我媽失蹤後你把所有仇恨強加於我,那是我媽,我替她贖罪我認了!這六年來你們給我的侮辱和折磨我全都忍了!可你知道嗎?當初你用盡手段逼我生下年年,我以爲,起碼你會看在血緣的份上對年年有一絲的感情......”

“直到現在我才明白,在你眼裏,年年也只不過是你用來報復折磨我的棋子!”

裴桑嶼盯着許佳允,下頜線緊繃,漆黑的眸深不見底,“許佳允,我再說一遍,放了小琛,過往恩怨,一筆勾銷。”

“呵,”許佳允冷嗤一聲,“你做夢!”

裴桑嶼眉心一跳。

許佳允舉起手,亮出手中的小型遙控器,“我不會讓你如願的,只要我現在按下這個按鈕,Z彈引爆,你兒子就可以下去陪我的年年了!”

沈知煙當即嚇得大哭不止,“不可以!我求你放過小琛,他是無辜的......”

裴桑嶼掃了眼她手裏的遙控器,眼神發狠,“許佳允,你自己也是當母親的,怎麼能對一個孩子下如此毒手?”

“你錯了。”許佳允盯着裴桑嶼,眼裏一片死寂,“年年死了,再沒人會叫我媽媽了。”

她嘴角溢出血跡,身形虛晃一下。

身體已經到了極限,是時候結束了。

裴桑嶼額頭青筋暴起,大概是許佳允手中的遙控器讓他害怕了,他的語氣多了分焦急,“警方調查過,年年是意外溺水身亡,這就是一起意外事件!你不能自己的孩子死了就故意報復別人的孩子!”

“我自己的孩子?”許佳允盯着裴桑嶼,滿目悲痛,“裴桑嶼,年年也是你的孩子啊!”

裴桑嶼一怔。

“爲了報復我,你連自己的孩子都能利用殘害!虎毒不食子,你簡直畜生不如!”

許佳允搖搖晃晃往後退了一步,“無所謂了,年年也不會喜歡你這樣冷血惡毒的爸爸。”

說話間,她又退了一步,“現在,你們好好看清楚了,我就是做鬼也要拉你們的孩子墊背!”

話落,她指尖用力——

砰!!!

突然的一聲槍響,子彈穿透許佳允胸膛,鮮血噴湧而出!

裴桑嶼瞳孔猛縮。

“許小姐——!”

伴隨着周景的驚呼聲,一批隊伍從周邊的黑暗裏迅速湧來!

寒風吹起她的長髮,遙控器從手中脫落,砸在溼紅的地面。

幾乎是同一時間,裴桑嶼推開沈知煙衝向了許佳允。

許佳允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抱緊了懷中的骨灰盒,纖瘦的身軀往後倒去——

“許佳允!!”

裴桑嶼嘶吼着,人剛衝到懸崖邊就被兩名警察拉住。

“裴先生,危險!”

裴桑嶼伸出的手僵在空中,黑眸裏,女人的身軀像一片枯葉墜向深淵!

一片片潔白的雪花化作碎光從女人臉頰拂過。

“黑黑的天空低垂,亮亮的繁星相隨,蟲兒飛,蟲兒飛,你在思念誰......”

遠處傳來孩童清亮的歌聲,許佳允看到了年年可愛的小臉。

“媽媽別怕,年年會永遠陪着媽媽。”

微光中,年年笑着朝她伸出手。

“年年......”

許佳允笑了,伸手緊緊握住了那隻小手。

眼角淚滴滾落,她殘破的身軀‘撲通’一聲砸進了刺骨冰冷的深海里。

[年年,如果有來世,媽媽一定會保護好你......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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