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
第2章
李九言家真可謂是家徒四壁。
李三行的父親是李九言的大伯，已經過世，還有李老太活着，李老太身體不太好，當年李九言也是看在李三行兄弟幾個有老母親要照顧，他一人喫飽全家不餓，才替他們入伍的。
李三行娶了妻子還有兩個兒子，李四行去年成婚的，妻子肚子裏有一個，還沒落地，李五行十二歲，算是個半大的孩子。
李三行一家在李家村原就不是甚麼富裕之家，要逃荒也沒有多少物資帶在身上，一家也就李三行和李四行還能頂點用，其他人能顧全自己就不錯了。
李老太把林靈拉到跟前，乾裂的嘴脣子，滿面的哀愁，眼裏透着死寂，誰也不知道這趟路是不是能求活，“九言家的，咱們家的情況你也看到了，不是不幫，實在是有心無力，如今家裏真的拿不出甚麼糧食，只有半袋子雜麪，你拿回去吧，帶着孩子們自己尋個活路，不能綁在一起大家一塊死，老婆子年紀大了不要緊，可還有一家老老小小要活命。”
李老太落下淚來，林靈瞧在眼裏，有些刺目，人性都是自私的。
李元喜帶着兩個弟弟默默的看着，聽着，心裏涼得透透的。
現在好了，想要抱的大腿人家不讓。
李三行的人不帶着他們，他們只能跟着林靈，林靈就是一個自私自利只爲自己的，壓根就不會管他們，他們遲早是要餓死的。
李元喜落下了淚。
遺憾臨死之前也不能見爹一眼了。
“人不爲己，天誅地滅，老太太活了這把年紀，也是個通透人。”她瘦弱的肩也能扛起一個家，“明日我就帶着元喜他們自個兒管自個兒。”靠山山倒，靠水水流，唯有靠自己才能喫喝不愁。
李老太面上一紅。
當初九言的確是爲了幫他們才入伍的，現在家人也照顧不了，按理說，他們是有責任幫着照顧的，可是——
“按理說，你們家的確是欠了李九言的，不幫他照顧家人也就算了，往後若是看到旁人欺負他的家人，你們還袖手旁觀一定會受千夫所指，萬人唾棄，子孫三代也抬不起頭。”林靈先把醜話說在前頭，她在李家無依無靠的，光她一個可拼盡全力，還有三個孩子，她得拉幾個墊背的。
李老太臉色大變，只能點頭允下一路會互相照應。
她現在已經有不愁喫的法子，不過，還得師出有名，突然冒出來的食物，必定會惹人懷疑，半袋子雜麪她是一定要收下的，當着李老太的面收了雜麪，沒錯過李老太收縮的瞳孔，心疼得緊哪。
李元喜帶着兩個弟弟離她遠遠的，眼裏都是恨意，怨怪着的看着林靈。
“姐姐，我們是不是很快就會餓死了？”
“我不想餓死，聽說餓死鬼很難看的。”
“姐姐也不想餓死，可現在看來，我們離餓死也不遠了，那女人就是找到喫的，也不會分給我們，說不定會像那個劉麻子一樣，把我們賣了換成喫的滿足她自己。”李元喜絕望的道，怪就怪她現在年紀還太小，若是再大幾歲，她一定能找到喫的照顧好弟弟。
林靈聽得清清楚楚，孩子稚嫩的言語和絕望的心思，那樣單純，對她真是徹底的不信任。
她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塵，李元喜一震，目光警惕的盯着她的一舉一動。
“你要去哪？你要丟下我們了？你可不要忘了，我爹把你帶回來是照顧我們的，你敢丟下我們，我爹絕不會放過你。”
“你你你的，我沒有名字嗎？大呼小叫，一點規矩都沒有，連聲娘都不叫。”林靈額角一抽，孩子眼裏的恨意，她瞧着心裏也不太爽。
“呸。”元喜往地上吐了口口水，嫌惡的撇撇嘴，“就你，還想讓我們叫聲娘，做你的春秋大夢，你哪一點像娘，疼過我們，愛過我們嗎？是讓我們喫飽過還是讓我們穿暖過，別人打我們你幫過嗎？反過來還要教訓我們。”聲聲都是指控。
林靈一陣心虛，雖是原主的罪，可現在都得落在她的身上，原主對待幾個孩子的確是太不負責任了些，三個孩子能長得現在這模樣，多半是野生的，生命力還是挺頑強的。
林靈也不與元喜爭吵，原主的性子，向來不愛搭理他們，她若是變化太快，反倒顯得虛假。
她冷着臉道：“想活着就閉上嘴，好好看着你的兩個弟弟，呆在人羣裏，別跑遠了，現在到處都是賣小孩的。”
不是她危言聳聽，這一路上賣兒賣女的還真不少，連活下去都費勁的時候，親情也顯得蒼白。
李元喜嚇壞了，帶着兩個弟弟靠村長更近些。
林靈尋了個沒人的地方，從空間裏拿出半斤新鮮香菇，四個土豆和兩個紅薯，這些都是比較常見的，運氣好點，的確是能在山上挖出來的。
她先在實驗室拿了點熟食，自己墊飽肚子，提東西的是個黑色的布袋子，是原主隨身帶着的，布袋子的容量頗大，裏面能裝下不少東西。
現在大傢伙糧食緊缺，她不能太招搖，富時財不可露白，災時，糧不可露，那都是致命的。
她尋個了最角落的位置，開始架了鍋，拿了柴火燒了水，用香菇和一點雜麪煮了一鍋香菇雜麪湯，湯裏放了一顆紅薯，連帶的湯也很香甜濃稠，給元喜，元秋和元冬一人裝了滿滿一碗。
三個小傢伙傻怔怔的，有點不現實，自打水災氾濫，沖毀了房屋和農田，還起了疫病，他們就沒有喫過一頓好的，更不曾有一頓喫飽過，三個半大的孩子都餓得皮包骨一樣。
原主很纖瘦，多半也是餓瘦的，李九言在營中，幾年不回，家裏的事就丟給林靈一個人，原主又是個悶葫蘆，田地裏種甚麼喫甚麼，沒有就餓着。
“姐姐，這還是那個惡毒的女人嗎？”元秋有些不確定，碗裏裝得滿滿的，入鼻的是香甜的味道，他口水一直不停的咽。
“不管是不是，先喫飽。”元喜不管這些，能喫一頓飽飯就喫飽，“元冬，你也快點喫，鍋裏還有點，喫完了咱們一人再裝一點。”
“不留給那個女人嗎？”元冬有了喫的，也覺得林靈不是那麼壞，至少給他們找來喫的了。
元喜遲疑了一下，“她肯定自己偷喫過了，想想以前咱們都是喫她剩下的，她自個兒都喫完了，咱們就得餓肚子。”那女人哪有那麼好心專門給他們準備食物。
林靈不餓，不過孩子的言語真像是利劍一樣直接扎人心。
“你們放心，以後有我在，保證不餓着你們。”
元喜不太相信，雙胞胎小子也是一臉的懷疑，以後不好說，這一頓，他們喫得飽飽的，小肚子都鼓起來了。
一路往北走，雖沒有水災，可天氣越來越熱，南方這次災害嚴重，出來逃荒的人實在是太多，有一批人往北去了京城，那裏富庶。
另一批打算去更北的聚門關，聚門關內有一座鳳城，那兒有來往行商，能兼容天下各種人，李村長在徵求大傢伙的意見，一半要往京城走，一半要往鳳城走。
林靈是想往鳳城走的，李九言就在聚門關外駐守的軍隊中，或許，她可以把三孩子送還給他。
最重要的是，原主是李九言從戰場撿回來的，原主的故鄉，就在聚門關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