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
第2章
“阿姐，水。”
等到瓷碗將熱水遞到面前，喬盼才收回了思緒。
喬盼看着堂妹撲閃着大眼睛望着自己，又覺着自己似乎將二叔一家想得太壞了。
這些天二叔照顧父親忙前忙後，她是看在眼裏的，暗罵自己這般揣測二叔一家，倒顯得小肚雞腸了。
喬倩又遞了熱毛巾過來，在發呆的堂姐面前晃了晃。
“錢爺爺交代的，若是大伯發燒，就要用熱水打溼帕子敷到額頭上去。”
面對堂姐略帶審視的目光，喬倩誤以爲自己的舉動太過成熟，有點違和，便又開口淡定自若地解釋了下緣故。
看到堂姐點了點頭，喬倩才暗自鬆了一口氣。
等到大伯的情況稍微好上一些，喬倩又蹲到了竈臺旁邊，想着喬五欠下的那三十兩鉅款，究竟該如何解決。
若是待到幾日後，收賬的人前來要賬，他們拿不出銀子來，該不會把她和孃親都賣給大戶人家當丫鬟吧？
她可是沒見到過這個世道的丫鬟有甚麼好下場的，說不定給賣到甚麼大少爺家端屎端尿，捱罵受氣的那可咋整？
想想人家穿越都是糧食滿倉，喫喝不慌，簡直像是在世外桃源度假的。
他們倒像是被髮配到十八層地獄來受苦的，那可是三十兩啊！不知道把他們一家都賣了能不能還得起。
......
同樣憂心忡忡的，還有被這三十兩壓得喘不過氣的喬瑾瑞，前世的自己是房奴，努力了幾十年，纔將房子的欠款還清。
如今錢莊讓他三天就補上這三十兩的窟窿，這不是逼着好漢上梁山嘛，如果可以，他很想問問，分期行不行嘛......
內心正焦灼着，忽然就看到安瀾的身形漸漸地倒了下去。
喬瑾瑞慌忙丟下了手中的水袋和黑麪窩窩，趕忙前去扶起中暑暈倒的妻子，又是掐人中，又是喂水的。
得到了滋潤的安瀾悠悠轉醒，睜眼就看到曬黑了兩個度的自家老公念念叨叨的：“老婆，你心疼着點自己，這太陽這麼曬，你這小身板又怎麼能喫得消啊。”
直到看到安瀾沒事，喬瑾瑞皺起的眉頭才放下來，而後拿捏着力道爲安瀾揉捏起來。
“來到這破世道，真是讓老婆受苦了。”看着安瀾白嫩的手上磨出來的血泡，喬瑾瑞那是看在眼裏，疼在心裏。
“這十來畝的地，一眼都望不到頭，你一個人又怎麼能行？更何況，如今這世道村子裏的女人，哪裏有不下田的。”
“不過這麥子，正是喫水的時候，大還在這個節骨眼的時候倒下了，怕是麥子的收成不太高。”安瀾憂心道。
她是能看得出來旱災要來了，可以安氏一個目不識丁的婦人，或是混不吝的喬五說出來這些話，怕是沒人信的。
所以只能先將自家的糧食給收了。
以前喬家收割是要請工人的，可如今安瀾找不到銀子，再加上工錢漲得兇，夫妻二人就打算自食其力，就是不知道這兩個人該收到甚麼年頭去。
“那也該愛惜着點自己的身體，實在不行......”
喬瑾瑞剛想說再僱些工人來，正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。
可如今別說連一個銅板都見不到了，他還無緣無故地背上了三十兩的大山，讓他一下子噤聲了。
安瀾不知道三十兩的事，可家裏確實已經沒錢請工人了，倒也能理解喬瑾瑞的顧慮。
“家裏除了咱倆，還有四張嘴等着喫飯呢，這錢還是能省則省，買糧食，添家用，大哥買藥，荀明的束脩......哪個不要用錢？”
是啊，這家裏不是隻有他們一家三口，還有大哥和侄子侄女呢！要說大哥就是出息，帶出來的兒女也出息，今年秋天，侄子也要參加鄉試了，說不定老喬家要有兩個秀才了。
真是爭氣！除了他們。
“我從家裏帶了水和乾糧來，喫些也能補充點氣力。”
明白妻子是疼惜自己，這三十兩的事，更是不敢跟妻子說了，怕妻子傷心難過，畢竟不到萬不得已，他們也不會打上收麥子的念頭。
一家人都依仗着大哥生活，如今大哥被人打傷了，喬五一家惶恐無依，需要喫穿用度，提前收了麥子倒也合理吧？
他們也不是沒想過變賣家產，畢竟這也是老喬家的家族傳統了，喬老爺子生前愛賭，將家產輸掉了一半，如今喬五也算是沿襲了喬家傳統，要丟掉家產的另一半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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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是這變賣家產的事情，不是他們上嘴皮和下嘴皮子一拍，說賣就賣的，家裏的管事的是自己的大哥，契書上寫的也是大哥的名字。
就如今家裏的情況，跑路也不太現實。
一來是交通方面，哪怕是走到鎮上，也需要一個時辰，更不要說有些地方還需要有通關文書纔可以。
二來是他們也不是鐵石心腸的人，既佔了人家的身子，在旱災來臨前，還要丟下這一大堆爛攤子給大哥一家，雖然這些爛攤子都是喬五乾的。
可現在他就是喬五，喬五就是他，他沒有那麼鐵石心腸，拋下活生生的人命不管。
傍晚，喬倩撅着屁股在院子裏揪着已經有些蔫吧的菜葉子，眼睛卻不時地盯着圍欄裏到處溜達的雞鴨，還有瞪着她的死羊眼。
“你們的生活多好啊，還能有人專門餵你們喫的，整天甚麼都不用操心。”
“我要是也像你們一樣就好了，你們只需要擔心一件事，甚麼時候會被喫掉。”
說着，喬倩舔了舔乾巴的嘴脣，回憶着前世自己喫肉的場景，她實在是饞了。
前世的喬倩是個堅定的肉食主義者，可來到這裏之後，一天都沒有嘗過肉的滋味，有時候都想追着雞的屁股後面生啃......
“你饞肉了？”喬瑾瑞不知甚麼時候站在喬倩的身後，嚇得喬倩一屁股坐在了地上。
“怎麼？你不饞啊。”看着同樣盯着雞屁股雙眼放光的父親，喬倩撇了撇嘴。
“饞啊！可是又有甚麼辦法呢？還指望着它們下蛋呢，咱們現在日子過得可緊巴着呢，可不能做那S雞取卵的事兒。”
“那山羊奶還得給你大伯補身子，不過這羊奶卻是越產越少了。”
喬瑾瑞背過手去，老神在在道。
“大伯的身子還需要羊奶和雞蛋將養着，這些家畜可得好生照顧着些。”
“是啊，還有更緊巴的時候呢。”喬倩點點頭，“那三十兩銀子，你想好怎麼還了？”
自家閨女專捅心窩子，喬瑾瑞捂着心口，卻說不出話來反駁，只得尷尬地咳了兩聲。
“竈臺的水熱了，我去給你大伯擦身子。”
說完，喬瑾瑞遠離了這個是非之地，他生怕再說下去，自己就被喬倩的怨念給影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