千禧年,烈日炎炎的午後。
蘇雲來了醫院,接替小弟蘇保國,先是幫植物人父親擦了身子,又洗乾淨被套衣服後晾曬起來,然後滿臉滄桑從醫院出來,腳步匆匆就往家走,布着皺紋的臉上有種如釋重負。
破舊民房門口,蘇雲掏出鑰匙打開門,人還沒進去,裏面就飛出來一個空酒瓶,差一點砸到她臉上——
“臭娘們,成天就知道往外跑,把我媽一個癱瘓老人扔在家裏不管不顧,老子醒來連口熱飯都喫不上!真不知道娶你回來有甚麼用,連個兒子都生不出來,還伺候不好我媽,簡直就是個賠錢貨!”
蔣光宗一身酒氣站在院子裏,怒目盯着蘇雲,“一天天在家喫我的、喝我的、只讓你做點家務,照顧我媽,這麼簡單的活你都做不好,廢物!老子出去隨便請個保姆都比你強!”
他說完,屋裏躺着的蔣母幫腔道:“光宗,你別跟她廢話,誰家伺候婆婆不是兒媳婦的責任?”
“從古至今都這樣,偏她不安分,一天到晚就想着她那個半死不活的爸!”
“女人不老實,打幾頓就好了,反正她就是個不下蛋的母雞,活着也是浪費糧食,還不如打死了事!”
蘇雲聽到這些話,心中毫無波瀾。
她自從嫁到蔣家,二十多年未曾生育,這些話她每天要聽無數遍,早就習慣了。
若不是爲了還蔣父當年對她家的恩情,她絕不可能忍耐至今。
此刻,蘇雲快速摸出兜裏的化驗單,滿臉冷靜遞給蔣光宗,聲音前所未有的洪亮:
“光宗,上次我們倆的體檢結果出來了,這是你的,你先看看。”
蔣光宗原本抬手正要打她,可蘇雲正好將化驗單遞到他眼前。
眼睛一瞥,他就看見了化驗單上那清晰無比的幾個大字:不孕不育。